今夜回来得晚,还在书房里记洛清河让他传下去的调令, 今日送信的鹰被找到的时候神态恹恹的,铁骑爬上屋顶抓它下来, 侧过去才看见翎羽上边沾着的血。
羽箭的擦伤, 好在不是太严重。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伤口还是新的, 这就说明意图夺取军报的人动手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雁翎放鹰有防备, 字迹需以药液浸泡才可显形, 一次也不会只放这一只,这些消息不会让兵部知道, 为的就是隐蔽且快速的调度。
交战地的骑兵若是不够快, 随时都可能丢了命。
“主子。”栖谣敲了两下窗子, 站在外头低声道, “金羽暗纹, 玄鸟。”
宗平从那堆卷筒里抽空抬头看她, “啊”了一声道:“皇族影卫?”
栖谣掀眸看了眼树上蹲着的海东青,这家伙在嗅到战鹰的血腥味后就一直不安分,被放出去飞了一圈才回来。她转着手里的一支袖箭, 没理宗平, 只是看着洛清河问:“要查吗?”
“嗯?不用。”洛清河摇头, 那些撰写着消息的羊皮纸被仍在了显形的药液里,才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字样,她把卷筒扫了下去,沉思了片刻道,“让云玦挑些人连夜出城去,盯鹰房每次放鹰必经的那些地方。宗平,这些信回过去让新的鹰送,惯常用的那些也放,但是用空筒。”
她从药水里捞出一片显得差不多的,夹在指尖晃了晃,道:“既然有人拿着四脚蛇在面前晃,比起影卫,还是盯着他们更容易。”
栖谣点头称是,她打了个呼哨,把树枝上的海东青叫下来,扭头多问了句:“那,温大人那边……”
“让府里的卫去接。”洛清河看了个大概,侧头斟酌了一下才道,“不必在意谁会看见,便是要有人瞧见才好。”
海东青报复一般死死扣住了栖谣的臂缚,她没空收拾这恼人的家伙,只是微微停顿后应了句,“知道了。”
宫中今夜的灯烛很亮,温明裳在随着太监入内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两侧道路上的灯笼都多挂了两盏,守岁的时候早就过了,这些东西再不摘就不合礼制,是要给内宫六局的女官们训斥的。
除非皆是授意而为。
那个赶车的车夫跟在她后边,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人走路的时候跟猫儿似的,没有半点声响和气息。若不是温明裳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还未觉察到后边跟了个人。
太监引的路不是通往太极殿的方向,而是更向内宫纵深而入,夜里的风凛冽,将人露在外头的手都给割得通红僵硬。
前头隐隐有破风声传来,温明裳眼睫轻颤,她在侯府住这段日子,对这个动静很是熟悉,这是羽箭的破风声。
只不过挽弓的人臂力不佳,连箭头击中箭靶的声响都很闷。
“大人,便是此处了。”引路的太监停下了脚步,向她福身道,“陛下吩咐了,还请大人自行入内觐见,我等只可在这外头候着。”
温明裳朝他虚虚拱手,道:“多谢公公。”
朱红的门半敞着,狮首铜环在火光下更显威严,温明裳只身推门走了进去,还未走几步,身后的门便被人砰的一声合了上去。
“大人。”身后有人垂首立于门前,淡声道,“还请往里走,莫要回头。”
这个声音压着,叫人难辨雌雄,像是怕人记住。
温明裳没应声,她眼睫敛着,行走时遽然起风,园林修整的花木席卷过袍角,而箭矢破风声更近。
这个时节即便是皇家园林也难草木长青,假山边上的枯木吊着个箭靶,咸诚帝隔水站在桥上,松手时箭矢擦过边缘。
他身边没有侍奉的宫人与侍卫。
温明裳眸光微晃,面上不见半点惧色,只是如常地停在桥下叩首见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