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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不属于你的,你也会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本杰明把这段录音听了很多遍。

当时,那个仿生人无法作答,录音里只有一串白噪音似的微不可察的零件运作声。

然后他听见忒弥斯说:“本杰明,你知道你的实验为什么永远无法成功吗?”

在本杰明的地下实验室里,还有成百上千个五代仿生人。它们整齐地躺在冰冷营养舱里等待唤醒,就像当年等待唤醒的阿尔文一样。

“……因为记忆无法被伪造。修改得再完美,编写得再精细……终究也是假的。”

只有感受永远真实。

感受是被烙印在生命里的炽热瞬间,是曾经有过的相遇与失去。这些东西永远无法被修改……哪怕会遗忘、会模糊、会混淆,会让人痛苦非常、无可自拔,却依旧会在重逢的那一瞬心念一动——

比如“我见过他”。

对阿尔文来说,那只是一个奇怪的念头,是一个被修改、删除、伪造过无数次的,不希望被他想起的事实。

但大雪夜里的拥抱已永远烙印在他心灵深处——那份感受来自于贺逐山,炽热而坚决,只属于阿尔文一个人。

于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感受让忒弥斯觉醒、让阿尔文不顾一切也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要从“1182号复制品”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可这样的道理本杰明不会明白。他不知道仿生人忒弥斯为什么知晓那个地下实验室的存在。但她击杀仿生人守卫、逃出地牢,冲到成百上千个营养舱面前时,一切为时已晚。

她连接了仿生人的脑机接口,奇迹般唤醒了那些从来无法“觉醒”的第五代仿生人。

她源源不断,将18天以来的所有人生记忆转赠给它们。

——那些在海水中挣扎的人,在贫民窟奔跑的孩子,那些街头擦肩而过的孤独的赏金猎人……那些真实的、鲜活的生命。

“你叫Asa,”忒弥斯闭着眼睛,轻声道,“Asa,在他们的语言里,‘治愈者’……你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喜欢游戏……现在是一名没有工会的自由职业者。”

“你叫K,是贫民窟里的普通租客,擅长格斗,喜欢打地下比赛……你不想再靠中间商危险的活计吃饭了。或许,明天,你想去执行警察那儿找一份‘机械保镖’的工作吗?”

她便这样一路走,一路念,直到站在最后一只营养舱面前。

最后一个仿生人安静地飘在营养液里。

应该这么做吗?秦会同意吗?忒弥斯难得感到犹豫。

可当那枚冷冰冰的、干瘪萎缩的机械心脏在眼前一闪而过时,忒弥斯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你……”她顿了顿,“你是一个很快乐的孩子。”忒弥斯说。

“你在蜗牛区长大,有一个很爱你的哥哥。你喜欢白鸟餐厅的胡萝卜果汁,喜欢双层牛肉汉堡,喜欢洗完头后小狗一样钻进哥哥怀里撒娇……”

你会有一条金鱼,她想,你得延续那个小家伙未开始便已然结束的生命。

想到这里,忒弥斯轻轻一笑,摁下开关,成百上千个仿生人同时进入觉醒程序。

一瞬间,实验室里警报四起,红色信号灯不断闪烁,地面剧烈颤抖,不断有营养舱门“呲——”声开启。

“但是你叫什么呢?”忒弥斯自言自语,“我没问过你的名字。”

“那我只能给你起一个了。”忒弥斯说。

仿生人的睫毛微微打颤,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苏醒。而他的皮肤——他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像秦的弟弟一样。

于是忒弥斯说:“那就叫你White吧。”

Wh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