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雨下得越来越大,二人索性没有走远,而是便捡了间待客的偏殿说话。
“京畿道临近櫆河大堤的七县,一直是水患丛生之地,却也是少有的土地肥沃之地,远离櫆河岸的土地多山,不宜耕种,那处百姓便只能世代守着櫆河,不能离去……”
殿中只有上官峤从容沉静的声音,李持月认真听着,明白他确实是她想找的那种夫子。
上官峤会是个好官,也会是个好夫子,他讲话笃定稳重,却能把一个个小故事讲得引人入胜,活灵活现。
不似寂淳的高深无聊,让李持月听过就忘,觉得言之无物。
上官峤的故事简单,却意蕴悠长,让她细细品味出蕴含在其中的寻常人家的酸甜苦辣,带着无尽的禅意,还有人情味。
她忽然知道母皇为何喜欢听普广禅师,她要通过禅师的眼睛,去看这大靖的子民,究竟过得好不好。
从上官峤的话中,她好似真的看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农,费尽唾沫、舌灿莲花地努力把自己货物卖出去的商贩,走街串巷、靠一双眼睛一张嘴给人传消息挣钱的三教九流……
李持月枕在臂上,叹道:“二十四节气对农民竟然如此重要,本宫以前只当节日来过,春分看桃花吃鳜鱼,冬至祭天吃扁食……”
见她当真听进去了,上官峤眼中露出欣慰。
权贵们是握着这个国家命脉,与百姓能否安居乐业息息相关的人,可他们也是最远在云端的人,不知民间疾苦,即便日日受百姓供养、从再繁华的长街经过,目光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万卷书不及万里路,公主不须走多远,只要出了宫门,出了公主府,就能看到这天下百姓都是如何讨生活的。”上官峤说道。
她不假思索地答:“好啊,老师说去哪儿好?”
李持月早放下了和他的那点小芥蒂,拿出了礼贤下士的样子。
这是在邀他出游?
上官峤说道:“公主还是自己去吧。”
“老师是怕别人见着,觉得本宫与老师有私?也是,若你多两撇花白的胡子,也就没人会误会了。”李持月未见被拒绝的失落。
她喊他老师,便是接纳了他。
上官峤该是欣喜与她有了师生之谊,却不知为何心中生不出开怀的情绪来。
“公主若是府中当真有面首,臣与公主同游,确实会生误会。”他说道。
那只狸奴不知何时又重新跑了出来,乖乖卧在李持月腿上,“喵喵”地叫,李持月不再说话,摸着狸奴的后颈。
她府上的男宠,还真是一言难尽。
上官峤等不来她的否认,也就知道了她确实在府中养了面首,舌尖带着一丝吞下野葡萄后的涩味。
也不知那是什么样的人,会得她欢心。
二人思绪各自飞远,一时无话。
秋祝说道:“公主,外头的雨停了。”
“本宫也该走了,老师留步。”
“臣恭送公主。”
李持月微点了点头,抱着狸奴要去与韦良玉道别。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