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此这种时候反而分外的忧心
然而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去。
四月天里头,她替贵妃去御庭园采牡丹,艳艳烈烈的锦簇铺满了花池子。
她偶然瞧见了一队朝官行过,应是封诏入宫商议朝堂事的。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时,偶然提起了裴弗舟。
她耳朵一尖,听见了“取胜”,“拿下”这些字眼,似乎从那一天起,宫中时不时传来一些大大小小的捷报。
类似攻克了突骑施的某个据点,活捉了哪个首领,大破敌军多少人
皇帝由贵妃伴驾,江妩则跟在贵妃旁边跟着,他们坐在春日的庭院里,听得那些捷报,连连点头,
皇帝十分嘉许裴弗舟,又转而说起他的少年事,夸他年纪轻轻,头角峥嵘,当为王朝良将。
江妩在一旁听,不由心中嘲了嘲,皇帝大概是真的老了,对于这些带着“胜”字的事情就变得格外敏感,仿佛教他想起昔日御驾亲征的辉煌和英明。
因此,对于裴弗舟为他争得的胜利,他又为之赞叹,仿佛先前对裴弗舟的那些偏见又都忘却了似的。
她多多少少从那些描述里,拼凑出他在战场时候的模样。
裴弗舟有英才,当是剑舞如电,马腾如虎。旁人说起他,亦是眉飞色舞,盛赞他那入阵破胡虏的豪举,一射万夫开的气势。
她其实没什么可高兴的一想起那北漠黄沙之地,他在臂挎长弓,纵马血战,只觉得心里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如今,不求他大胜,只关心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
五月中旬,贵妃伴驾皇帝去了九华行宫,也不知说了什么,叫皇帝连同继后也一并叫走同行。
江妩目送着那华辇及一众宫人徐徐离开,总觉得郑贵妃是有意的。
皇帝这么一走,人直接被架空,这皇宫便成了太子与永王最后的角斗场
江妩被悄悄带到东宫的时候,脑袋还是蒙的。
熏笼中沉香蔼蔼,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太子坐于正座,打量了一下她,尽量放平声音,道:“江司记。上次在武成殿,你勇气可嘉,本宫记得你。”
江妩端袖垂首,咽了下嗓子,道:“殿下谬赞了。”
太子容颜清俊,举手投足间纵然温雅有余,可到底隐隐有些帝王之姿,他道:“如今弗舟和柴锜都不在本宫身边。本宫的处境,看似光鲜,可其实岌岌可危。”
江妩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温和一笑,向四壁徐徐看了看,“这东宫,有多少是圣人先前安排的眼线,有哪几个是永王的人,其实本宫多多少少都清楚。”
他转而看向她,平和道,“可你不同。你非东宫之人,出入宫廷不会太引人注目,并且,本宫自觉可以信你。”
江妩皱皱眉,抬眼轻声问,“殿下如此,是因为上次裴将军那件事吗?”
“哦?”太子温淡牵唇笑笑,意味深长地看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江妩回过味来,脸不由红了。她和裴弗舟这点事儿,大概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太子看她这个反应,只是微微一笑,不说透,他道:“有一份很重要的名册,是弗舟和柴锜整理的,我这里只有一部分。所以如今必须有人去拿到另一部分。”
“敢问殿下,这如何知道在哪呢?”
“就在弗舟的别苑。”太子道,“先前我叫我的人去了一趟,可大抵是弗舟嘱咐了他那守苑的随侍什么话,那随侍如何都不肯让我的人进去。”
他无奈一笑,“强硬取,怕是招来旁人留意。那随侍忠诚但认死理,所以本宫想让你帮个忙。”
江妩道:“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