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管的感觉,好像一条一直被系在岸边的船,忽然就被解开了绳索,放舟而去。
心头仿佛摇摇欲坠起来。
好在她足够坚定,只失神片刻,立即转身跟着进了宫城。
东都皇城建得十分规整,记得裴弗舟说过,这里有讲究,按照天上星辰而落的宫宇,一步一星,到了夜里,会有一种漫步天河的错觉。
过了御桥是前朝,平坦开阔,高高的夯土层上建起雄伟的大殿;然而到了中庭,景致渐渐变了,这里多了点锦绣婉转的气象,柔美却不失威仪。
江妩看得出神了,辗转着目光,瞧什么都好奇,亲眼得见原来禁中里头是这般模样。
引领的宫人自然见怪不怪,谁都是这么来的,于是只回头轻轻咳嗽提醒,并不说话。
江妩闻声立即明白,赶紧收回了目光继续跟过去。
*
到了局中,繁琐的程序需要再走一遍。
她站在院中,内侍省的人正式给她读了一遍诏令,而后发了她一枚宫牌。
“江典记,今后你行走中庭禁中,自当谨言慎行,不得违反宫规。”
江妩起先顿了顿,而后才发现那个称呼是自己,于是赶紧定了神,垂眸依依接过,唱了一声是。
今日在这些人来说似乎只是寻常的一天,发了她典记之服,又将她带去了官舍。
这里不大,肯定比不得在沈府宽敞,可小小的一间采光很好,足够她用,又因为是典记,所以不必同人挤一间去。
六尚里头的阶级很分明,尚为首,其次是司,而后是典,最末是掌。其余便是无品阶的小宫人。
她原本的身份应从掌正做起,可因着那封荐信,加上她春选时的确答得十分得好,考核的那一位司正见她熟稔,觉得不必训练太久便可直接使用,于是直接破格录用了她。
她对着铜镜换下了衣衫,穿上了那典记服。
左看右看一番,总觉得陌生得不像自己,而是一场梦。
眼下正是午膳时候,旁人都去吃饭去了。她这官舍里就自己一屋,许是被旁人一时疏忽了,没来得及记叫上这位新人。
江妩茫然地对袖走出来,一路从来的宫道走了出去,见旁边有洒扫的老内侍,她过去询问,可说了半天,才发现这人是个聋子。
日头在脑顶照着,越往前走,但见左右御庭,山石嶙峋,繁花堆叠在一起,真是一番别致的盛景。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转向了,揣着袍袖四下里张望,正有些迷迷瞪瞪的。
忽听身后有人在低低笑她。
“才这么一会儿,你就迷路了么?”
她心头悸动一下,赶紧回头看过去
裴弗舟正抱臂靠在树下,朝这边凝凝地看着。
春光琅琅,映在他的束腰的斓袍之上,袖笼上银线织就的华纹被照得暗暗灿灿。
此刻,似乎无法用俊朗去形容他了。
那一双眉眼间似是拢着一种贵气,是唯有经年浸染于这种宫廷权势才有的气度和从容。
不似原先威严冷厉,执法无情的模样,此时的他,孤高里牵着一丝温然的笑意,利落的眉眼里泛着一点淡柔,看她时,似乎多了几分不同往日的神情。
没什么比在陌生的境地见到熟人跟教人欣悦的了。
江妩忍不住讶了一下,继而小跑几步过去。
这场景教裴弗舟瞧得心头一动,他靠在那里,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看着她这般向自己急急走来,如梦如幻。
等她临得近了,他嘴上忍不住好心点她,“这是在宫中,教引姑姑没告诉你么,行端影正,小心被人看见。”
江妩咬着唇,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