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苦这三个字好像化解了一切担忧。人生在世,有几个能自己开怀的。
她被江妩的话宽慰了,转而只好也笑,“你不自苦,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盼你在里头顺遂,三四日的归假千万不要浪费了,宫中威森,常出来瞧瞧,沾一沾人气儿。”
说完,卢氏喃喃起身,替她张罗入宫的衣物去了
回了房,听见有人在哭。
江妩推门进去,绕过屏风后,看见了抱穗一张红着眼圈的脸。
见了她,抱穗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从牙缝里咬着道:“我就说,那裴弗舟不安好心。现在把姑娘弄进去了。”
江妩笑了一声,扶她起来,开玩笑道,“那你想去么,我去找他要个名额,你去尚功局考一考针线去。”
抱穗吸鼻子,摇头悲声道:“那是什么地方。姑娘不害怕么?一个不小心,被罚还好,掉脑袋就坏了。”
她哂了一下,“哪有那么多脑袋要掉。现在天下仁德为政,赏罚还都要分明,何况是一条命。”
“太危险了!”抱穗道,“姑娘是来嫁人的。怎么成了这样?往后你一个人进去,无人照应,如何是好?”
江妩顿了顿,眼中动容,抬手给她拭泪,道:“我不需要你总是照应我,你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我说过,早晚放你奴籍。如今也是时候了。拿了原籍,想继续留下,还是想走,我都不会勉强。”
放归原籍,自然是心中一动的,抱穗怔怔地瞧,总觉得她家姑娘变了个人似的。
江妩笑笑不说话,在小窗前径自坐下来。
她抽纸提笔,将情况书于信中,打算给家里寄过去。
墨香满满,信笺如雪。
上辈子,也是约莫在这个时候,她已经要出嫁和亲,于是几乎抱着必死的心,给耶娘写了一封诀别的信。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同样是离开这里,前往另一个地方,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定。于是运笔间多了几分沉稳自洽,一切都不急不缓。
耳边细听庭院中虫声细鸣,抬目间花色渐深渐浓。
她静静地凝了神,原来春盛伊始,如此的好看。
*
日子一旦充实起来,一晃就过去了。
卢氏打点出来很多东西,换洗的贴身衣物,珠钗,衫裙,最重要的还有铜钱。
最后堆成了三个小包袱。
江妩哭笑不得,“太多了。都得被拦下。”最后她只从里面各自选了几样,装在一个里头带着。
她入宫听诏的那天,天气格外的晴朗。沈府一家人送到了皇城的小偏门,分明都在东都,可总觉得要咫尺相隔了似的。
卢氏已经平静,可表姐还在怅然,连同不争气的表哥沈复鸣也是垂眸不说话,一家人都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与国子学儒礼诗书之地的士人风气不同,这洛阳宫城巍峨,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越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江妩站在城底看,日光辗转在飞檐之端,露出一丝刺目的锋芒,这陌生又危险的景象,给她一种心潮澎湃的错觉。
她一一拜别,临走前左右张望。
长街还是那条长街,垂柳依然是那个垂柳。
只是长街上人影纷纷,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杨柳依依舒展了丝绦,分明也是不舍得姿态。
她递了牌子,走进巨大的甬道时,脚下不自知地慢了下来,几次回首道别,都借此瞧一瞧裴弗舟有没有过来相送。
可惜直到踏上御桥,也依然无果。
江妩淡淡地落寞几分,这几日她其实是有意地等他的。总觉得他是会来的,可一股脑地忙着到了今日,他竟然没再出现了。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有一种突然被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