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锦袍玉带,笑吟吟地出来招呼,好心提醒道:“公子,上元烟火快开始了。您不去么?”
裴弗舟正火大,哪里还有什么兴致看烟火。
他冷冷的眼梢一扫,店家被震得哑了哑。
于是不敢再惹,心里估摸着这位世家子弟怕是被谁家姑娘在上元夜甩了,不然怎么会好大的戾气。
店家十分知趣儿,连忙殷切地改口:“屠苏酒没了,不过炉子上还暖着菖蒲酒,郎君看行么?”
裴弗舟淡了淡脸色,“嗯”了一声。
店家又道:“夜里外头冷,郎君要进去坐着否?”
裴弗舟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群,江妩和柴锜就在那里揣着袖子站着,正等着瞧烟火。
他冷眸微凝,只对店家说不必。
很快,案几上多了一盏烛台,店家知道这位是贵客,又挪了个暖手的炭笼过来。
上元之夜,暖酒嘬着寒风,独身一人,目睹一对将成的璧人——裴弗舟觉得没什么比这更能给人一个痛快了。
他忽然觉得后悔,自己这是办的什么事?用自己的令牌将江妩和柴锜一同放进来,最后自己却沦落到被遗忘的地步。
她说他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可她怎么瞧着同柴锜相熟得那么快!半日而已,比和他自己还要亲近。她把他放在哪里?
至于柴锜。呵,他先前是看柴锜不顺眼,如今只想不厚道地给他一拳。
柴锜不是说什么“无意婚嫁,只想做一番大事业”么,怎么,一到这种时候,说过的豪言壮志忘得比谁都快。
裴弗舟只觉得如今愈发地不像他自己了。
大度到为他人做嫁衣这真的是他的本性么?
裴弗舟因为平日金吾巡夜,几乎是滴酒不沾的,除非到了节庆,推脱不开,承情喝个一两杯也就作罢。
可今夜,他却烦闷至极,那一双人似是在说笑指点,越在眼底晃来晃去的,他就越发气不打一出来。
发泄不得,干脆抓了酒盏,三杯两盏薄酒接连下了肚。
没一会儿,他的胸怀里踹了火似的燃烧起来,浑身的血脉如波涛汹涌,仿佛被打通了似的,连着一口气,直直地往脑子里冲。
刹那间,头顶一声轰然巨响,下一刻噼里啪啦地响彻天际,一片喧腾欢喜之声震荡开来。
他警醒地猛然抬头看,巨大的火树接连窜上了天,争鸣声响彻云霄。
烟火绽放在东都的皇城之上,如一朵又一朵暗夜里盛放的昙花,开到绚烂极致,下一刻稍纵即逝。
就在刹那间的明亮里,他看到火光照亮了江妩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和梦里如出一辙的面容。
她的唇边正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流动出一种温润隽永的美,仿佛只要她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美好。
这给人伸一伸手,就可以摘回去珍藏的错觉。
可是,他梦里似乎也试着伸手过,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裴弗舟忽地胸口阵痛几下,呼吸也带着点窒意似的。
他捏紧了瓷杯,企图按压下那阵难受。
下一瞬,忽见江妩抬手朝空中一指,顺势转眸看过来
然而,那视线却一寸一寸的,生生地与他的目光错过开来,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那副温婉动人的笑意,本应是如沐春风般,此时此刻,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温柔刀,一击入了他的心头。
裴弗舟看得剑眉紧锁,忍不住喉头一甜,猛然一握手中的瓷杯,竟然“啪”的一响。
白壁描兰的酒杯,在他手心碎成一片一片。
锋利的瓷片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在肌理上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