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靠着祖宗曾经舍命给天家当替死鬼,换来满门世代的荣耀。可他呢?
作为吏部尚书,上要应付圣人, 下要妥当处理各路拜谒求官的名帖, 全是耗人的门门道道。这般累死累活,怕是熬死都换不来一个国公的名号, 顶天便是尚书令了。
想起他那年少早逝的大郎裴弗风,只觉得可惜!
那是按照文臣路子培养出来的儿子,却路遇土匪, 生生折在江河里头。
还好二郎弗舟顺利拉扯大, 纵然到了叛逆的年岁,难以管束了,可他总算从目睹亲兄死去的阴影里站了起来,执意从武, 年轻有为。
裴肃嘴上冷淡威严, 心里对唯一剩下的这个二郎十分满意和关怀, 巴不得把最好的人脉和前路全都给儿子安排好。
至于纳妾
裴肃这方面有点古板, 其实很不喜欢这种风流行径,可既然二郎他真有了纳妾的心思
裴肃干咳两声,一心软,索性决定不管他这方面了,也罢。
明明是很为儿子考虑一番,可话说出嘴,却成了不太中听的。
“总之就是天上下刀子,和张家的这门亲事你也得给我成了!更何况,那张家娘子对你早早就钟意了,你还有什么好推托的?”
裴弗舟眉头微微一蹙,早就同家仆打探过,他自己压根都没和这张家娘子说过话,怎么对方就‘早早钟意’了?
正烦扰着想再说几句,见裴肃一拍膝头,起身就要离去。
“父亲这就要回去了?”
裴肃摆摆手,“我还有些事同陈知远说。这会子正堂的事情,应该办完了吧?”
他所知,其实是陈知远与江家姑娘相看的事情。
裴弗舟听罢,只若无其事地一轻呵,接道:“是。应该是‘完了’。”
裴肃听不出那意思,还点点头,“不错。完了就好。可别耽误咱自家的正事。”
裴弗舟听了想笑,赶紧也起身装作搀扶,“我扶父亲过去看看吧。”
裴肃睨他一眼,却拒绝道,“不必你跟着。你先自行回去吧。”
裴弗舟无奈,本想顺势听听他们是否想谈论七皇子的事情,大抵父亲是怕他转手就告诉苏弈。
只将裴肃送出门槛,他转身自后堂走入正庭,视线在庭院中扫了一圈。
人已经大半歇在石凳上,大半已经开始展袖吟诗,而女眷们大多移至廊下看花闲聊,打发时间。
他眉梢微抬,顺势叫住一名祠堂中侍奉酒菜的小仆。
“沈博士一家回去了吗?”
小仆垂首行礼,“回将军。沈博士他们还在呢。”
裴弗舟默了默,眼梢微抬,补充道:“江姑娘呢?”
“这江姑娘是?”
裴弗舟唇角抿了一下,只好描述道:“早上跟着沈博士他们一道来的那位娘子,带帷帽的,穿鹅黄衫子。”
小仆思索片刻,想起来了,笑道,“哦那位娘子啊。她倒是已经先走了。”
裴弗舟微微怔住,“走了?”
一调转视线,却想起沈家的马车尚在,不由复问,“她自己走的吗?”
小仆回说不是,“那位娘子是同她家女使,搭了国子监丞夫人的车,一道走的。”
裴弗舟面色缓了缓,轻哼一声,露出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
“不错。”他牵唇轻嗤,自言喃喃,“她果然还是心虚。不急,正好让我清净两天。”
小仆见他意有所指,立即热络地对这位武侯献殷勤,忙道:“将军是要叫那位姑娘回来么?这会大抵还没走太远呢。奴腿脚快,替将军追回来。”
这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别扭。
裴弗舟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