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瞬,林礼瞧尹信那慌乱着急的神色,终于是咯咯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尹信心里放松了些,道:“是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她摇摇头,“不过我有件事求你。”
“哦?倒是难得。”
林礼把沈驰说的,宫里为她留了东西这件事告诉了尹信。
“这般……你是希望我找到这样东西?”尹信思索着,“可偌大个皇宫,也许要费些功夫,只要你愿意等。”
“找不找得到,倒是其次。”林礼蹙一蹙眉,想了想,又道,“沈驰说的,也未必是真。”
“我只想晓得,我的父皇和母妃,究竟是怎样一双人。我不想要再听别人随意的评断,我要自己找到答案。”
是啊,别人的评断算得了什么呢?区区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决断一个人是清是浊。是非祸福,最怕人言——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你这样想?”尹信点点头,“旁人的话或许不能信。但史官的话总是正直的——朝中关于前周的史书已经编了许久,找个日子,我带你去看看。”
“至于那说不准的东西,我留意着。”尹信抬手,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总会给你个交代。”
“你且安置好了,我母妃要见你。”尹信又道。
“太子妃娘娘?你与她,都说过了?”
“放心,我都交代好了。今晚我父王不在,只是一顿便饭,不必紧张。”尹信眼里的狡黠又生出来,“我可是恨不得让全京的人都晓得,我宫里是我的意中人。”
“你这样,”林礼深深吸一口气,“就不怕给我招来个祸水的名声?”
“就算是祸水我也认了——更何况又不是,阿礼这样明事明理,甚清我心。”他眼里含笑。
她锤了他一下,要把他赶出去。
“怎么变脸这样快?”
“殿下——你是想看着我安置吗?”
“有何不可?”
“滚。”
他朗声大笑,一面求饶一面退出去。
*
便饭并不设在文华殿,而是在后苑的凌云阁。凌云阁建在假山之上,向外望去是压满了山的凌霄花枝。花期已经殆尽了,满眼青绿如瀑而下,里头夹了几抹橘红,很是可爱。
太子妃年氏,出身庆明的耕读人家,为人温婉,很通情理。若论心里话,比起尹济海,尹信自小还是与母妃多说一些。就像中意林礼这件事,与尹济海迂回婉转,算来谋去,要找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机会。
与母妃便用不着了。尹信回京那天便把这事讲清了,年娘娘晓得自己儿子的犟脾气,确定了心意哪有改的道理。她从小家碧玉到储君之妻,与那些京里旧式的贵女有几分不同。
尹济海身体孱弱,东宫侍妾少,女人少,是非少——这些年太子妃过得也安逸。毕竟有尹信这样一个儿子,前途自然是无忧的。尹济海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一心扑在政事上,与年氏算是相敬如宾。
年氏的脾气自然格外好些,算是开明。
林礼原本有些紧张,连头都不敢抬。见了太子妃,大礼周全后,只敢用余光偷看一眼,便是这一眼,见着个眉目含笑、脸庞圆润的娘娘,心便骤然无缘由地放了一放——太子妃面善,尹信的眉目显然是像母亲多一些,英气大方,怨不得初见他时,便觉出玉山横立般的气度。
“林淑人。”她和善地唤道,“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林礼便把头抬起来。
“好孩子。”太子妃道,“也有一副好心肠,此番是大有助力了。怨不得阿信一提,陛下就把三品诰命都给了你。本是不能的,诰命只有功臣妻母才能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