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瞒下东南的铜矿,毫不犹豫地豢养亲兵,只为等他兄长一朝归西,登了天子之堂去!
至于尹信,只是孩子一个罢了。到现在都还没被立为太孙,父皇或许就没在他身上放过心思。等太子死了,或许直接诏立他也说不定。
更何况尹信这一路南下,都有人替他看着。一切本都如他的如意算盘进行,只可惜落霞关让他露了马脚,只可惜他没能做一份完美的假账,只可惜他到底没拦住尹信查到那座铜矿——
他进行了补救,为了把自己摘出来,只能弃掉手中的棋子了。
布政使,吏部,户部,监察院,他安排妥当,准备让朱黔城替他背这个黑锅。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皇侄的厉害,便授意底下,直接不留他性命。
只可惜他还是棋差一着,没料到尹济海知道了他动过东宫的鹰,没有料到尹信知道了他与严玉堂之间的联系。
这下他的密谋,彻底暴露在东宫眼前。
后来,请罪的密信一封封送到他手中:
“属下无能,未能取得小儿性命。”
……
最后八百里加急,明黄的圣旨,送到了燕地。
他撕信奉旨,当下有了决断。
*
三个月后,东宫。
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他是从东南跟出来的老人。原本在尹家旗下放不上台面的几个小铺子里跑账,没有什么大才,只是贵在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尹家进了京后,第一个受了宫刑,从此跟在皇帝身边,算得了另一种平步青云。
尹信大礼已毕,接过蚕丝玉轴,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得体:“儿臣谢过陛下隆恩。”
李公公满脸堆笑,简直比殿上琉璃瓦还要灿烂:“奴婢恭贺殿下大喜。”
尹信起身,稍一点头,便有人递上玩意儿。李公公却是推辞一番,道:“钦天监那头,已经在挑日子了。陛下旨意,择日册封——左不过这两日。这赏钱,奴婢可有的是机会讨呢。”
他拱着手,退到阶下去,神色又是极为恭敬了。
尹信倒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道:“劳烦公公了。”
“殿下哪里话。”李公公窥视一眼,心领神会,“殿下日理万机,奴婢不敢叨扰。”
尹信点了点头,李公公便退下了。
他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片从东宫的偏门退出去,才回身看了看他的父亲。
尹济海脸上神色淡然,不提尹信手中那道圣旨,却说:“这李年跑账时,实在跑的不像样子。如今成了李公公,倒很得圣心,原是实在懂得分寸。”
才宣了旨时,满脸的笑,接着却不受赏钱,恭敬得很。他明白,这道圣旨不是宫里哪个娘娘得宠晋了位份这么简单,这道圣旨是立皇太孙,关系到国本的事情,关系到所有人的脑袋。
皇帝到底立了尹信做皇太孙,可东宫上下只有傻子才高兴。
这时机不对。
尹信注意到他父王眼底的几分寒意,于是把这玉轴好好捧在手里,对着父王一拜,却是无言。
三个月前,他在明军的护送下回到京城。带着南下一路收集的线索,光是私铸铜钱这一项就能让尹济林掉了脑袋,更何况联合父王在燕军内部取得的消息,燕王有谋反之心是板上钉钉的事,任是尹济林怎么抵赖,都没办法翻篇。
东宫立在这,不杀也得杀。
“你皇叔在燕地一人独大久了,以为开明一年的外放,只有他在东南得了好处。”尹济海那时对他说。他原本平静的眼里起了波澜,那是最大的杀气:“他忘了,到底是谁把边牧十族赶去吃风沙的。”
尹济海一人能当百万师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