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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云为信 萧墨颜 74380 字 1个月前

政的僭越。他们更不知道,燕亲王在望北之后,会转向相反的方向,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深邃目光,盯住南方。

南面望去,是数不清的平民之家。大晋改换江山以后,燕地垦荒屯田,十几年的光景,人烟稠密,富庶起来——这是谁的功劳?

尹济林笑一笑,往更远的地方望去。人家的尽头是荒芜,荒芜之后又是繁荣的城池,这样一直望下去,就是中政高耸的红墙。

那时他率兵越过临江,一路北上,高歌猛进,连宜年峰天险都没能拦住他。他亲自送了前朝的元延帝上路——那是个大雪天,交战的双方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彼时父皇已称晋王,北风猎猎,帅旗在风里上下翻飞,抖抖作响。他跨在马上,身后是让前周元延帝惊疑不定的骑兵。元延帝一心以为沈家军南下后,镇北骑军能挽回颓势,可谁稀罕这些骑军呢?尹济林嗤笑,只要有钱,尹家就能组起一支可以媲美的骑军!塞北的商道多阻,拿不到那里的良驹,尹家就调转矛头,将海外的好马引进。

尹济林听说这些马是隔着千山万水送来的。可是谁在乎呢?它们比起镇北骑军的马儿,不见的差。加上养马要好料,尹家军供得起,可朝廷的军费捉襟见肘。

他叫属下给他拿酒来暖身,浑身热起来才好杀敌。一碗雕花下肚,他血气方刚,提枪即可定江山。

镇北骑军谨慎严密,确实比先前的队伍难缠许多,但他迂回调度,几番设计,将这群亲卫之军耍的团团转,连同他们的皇帝——九五之尊,在大雪之中竟是显得那么孤苦伶仃。

元延帝是御驾亲征的,但他似乎绝望了。他看见了镇北将军沈凌为他战死,围着他的兵马一点点便少,大周的帅旗被一面面砍断。

后来他应当是自刎了,连同他带着的那位妃子也是。

尹济林居高临下地骑在马背上,看着血溅起来,看着他们倒下去,倒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掩了脸面——

后来的仗打得太顺利了,他对顺利的事情记忆不深。仔细想一想,印象最深的竟是雪地里那一片殷红,那是当时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鲜血,泼在他面前,像是给他的领军生涯加冕。

兵家冷酷,一家的辉煌总是用一家的鲜血洗出来的。

元延帝死前应当说了什么,但他不记得了。他一心想着京城,面无表情地替这位前周最后的帝王收了尸,挥师继续北进。

他的铁骑踏上京城的土地时,他没有急着进去,他收敛了自己的野心,在城外等候他的父亲,未来的大晋第一位帝王。

尹元鸿已经不年轻了,脸上生了皱纹,几十年来沉浮商海,快要过了能成就霸业的年龄。但终于在元延五年,他的小儿子给他打下了他肖想了半辈子的江山,从此江左布衣商人改头换面,君临天下!

他骑在一匹通身乌黑的马上,拍着尹济林的肩头,说好小子。尹元鸿的眼里,自己这小儿子确实是极为难得,生在一个商贾之家,却是天生的将才。在他身边,如今意气风发,往后可以替他好好镇守大晋的江山。大儿子虽然身体差些,但智谋过人、运筹帷幄,上可比诸葛孔明,是治世之才。

一文一武,这大晋的江山算是无忧了,他可高枕而眠。

于是,他高兴地对他说:“为父有你,此心甚慰。海儿骨子里弱,往后这大内,还得林儿多多帮衬才好。”

尹元鸿不曾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尹济林眼里闪过了,跟他一样的神色。

尹济林把这话记在心里了。与他那多灾多病、只知坐而论道的兄长不同,他才是替父皇马上定乾坤的人。他不就是个嫡长子吗?病秧子一个,只要他死了,这江山总归是自己的。

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拱手于人?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