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刺眼,刺眼到将她裁云剑的银光尽数破开,要将她往后仗剑天涯、执拜大道的日子,也一起斩断。
孤鸿山的裁云飞雪还没有撞到中政厚重的红墙金瓦,便已经支离破碎了。
她肆意洒脱惯了,怎么受得起?
“殿下此言是矣——虽为遗响,却实在实现不了。”哪知道,沈驰脸上挂了无奈的笑,他道,“陛下与娘娘希望殿下一生不沾朝堂阴谋、洒脱快意,才送您入了山门。怎么会叫您再卷入这样看不到头的事情里去?”
不知为何,林礼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自私。
“只是,浮屠剑对于大周实在太过重要。您又是大周唯一的血脉,是它唯一的归宿。”沈驰缓缓道,“臣与殿下讲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殿下晓得关于陛下和娘娘的一二,叫陛下娘娘不至于……”
他的语气弱下来:“不至于死得那么孤寂。”
林礼的眼神闪了闪,触动着。是啊,面对这些前缘,自己半分法子也没有。昨日里还想着以酒祭天地,代了祭父母,从此缘分了断,还是过自己的日子。但没想到连这些都在他们的谋划之内,他们愿意叫她一生平安,即使从此得不到她的想念,孤寂黄泉。
她的眼睛泪蒙蒙的,半晌才开口:“我,我无用。既是个亡了家国的公主,这么些年,也劳烦前朝的老人惦记了。”
“殿下切莫讲这样的话,做臣子的,一生侍奉君上,没有回头路的。臣这一路上九死一生,如今能再见殿下,历的辛苦,也都值得了。”沈驰轻轻道,声音颤抖,“将剑交到殿下手中了,也算不负所托,死而无憾。”
一滴泪从林礼的眼角滑下。
“殿下,臣能抱一抱您吗?”沈驰顿了顿,这样说道。
林礼连忙点头。虽是夏日炎炎,沈驰的怀抱却有两分冰凉。但她能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爱护,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林礼曾在林折云那里得到过这样的怀抱,只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稍大点儿就不喜欢示弱撒娇,而林折云总是端着仙人的架子。她知道老头疼爱她,但老头的疼爱终究是克制的,隐藏于几句话,一个手势之中,很少有过这样的亲昵。
沈驰的这一抱,让林礼想起那种为数不多的感觉——依赖亲人的感觉。
沈驰,是将她一无所知的父母的形象,带给她的人。
她有些感激。
“舅舅。”她轻声唤。
沈驰秉着臣子的敬畏,恰如其分地松开了。他的声音再次恭敬起来,道:“殿下,如今只剩一件事。”
“何事?”她掩了掩泪水。
“虽复国无望,但要告慰陛下与诸位先皇在天之灵。”他道,“臣以为,只有用浮屠剑。”
“怎么个用法?”
“浮屠剑承天启华,来历已久。身受数种力量护佑,天子真龙之气,佛祖慈悲之光,将军不灭神勇。”沈驰道,“它极有灵性,每每经历一次磨难,便是一次锤炼,剑身便多一层造化。大周十六代至此,已经是坚不可摧,一剑迎万敌。”
“往常每每君主继位,都要洗炼它一次。”他看向林礼,“殿下虽无大统在身,洗炼它最后一次,也能告慰先祖英灵。”
“如此神奇吗?”林礼疑道,“舅舅要我怎么做?”
“如今自然是没法见血的”沈驰道,“臣思量考察,在这锁钥群岛之上,唯有须臾阵可助一臂之力。”
“臣已然看出,须臾阵乃依天地玄机所设计,其阵心正对十五中天明月,汇日月精华,用以滋养浮屠剑,可代血炼。”沈驰道,“今儿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那依舅舅的意思,今晚便去?”林礼有些踌躇,“须臾阵巧妙,现下没有弟子看出玄机来。舅舅有办法进入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