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少见地?没几艘货轮经过,江水涌起?规律的波涛,拍打着岸边。傅声凝望了江水一阵,方?才面上?撕裂般的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发泄过后疲惫的麻木。

他继续埋头向?前走,走了一阵儿便又会因病发作控制不住地?停下来瑟瑟发抖,挨过之后继续前进,如此?往复,到最后薄薄的西装外套后背上?都洇开?一片水痕。风声渐弱了,傅声停下来用袖口擦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挂低档行进时的轻微噪声。

傅声扶着栏杆,侧身后头望去。

熟悉的黑色库里南正?在青年侧后方?大概三五米处的距离极其?缓慢地?行驶着,像一只凶悍却听话的大型宠物,被主人训斥了,不敢靠近却又不想被丢下,谨慎又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看见傅声回头,库里南立刻刹了车,不动了。

傅声皱眉,胸口有点憋闷,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他固执地?转回身继续走,库里南便继续跟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傅声暗自咬牙,努力走得更快了。

驾驶位上?,看见傅声脚步加快,裴野于是也轻轻踩下油门。他目光始终锁定在傅声身上?,傅声脑后高高束起?的浅栗色马尾在风中飘动,像一块漂亮的绸缎,夜风穿过青年的步伐,吹动裤管拂动,衬得一双长腿劲瘦修长。

他看着那在风里猎猎鼓动的衣装,心疼地?握紧了方?向?盘。傅声的身影看着薄得让人痛心,瘦削的身子裹在西装里,显得一身空空荡荡。

电话忽然响起?,裴野按下免提接听:“什么事??”

“出大事?了裴警官!”

电话里有人气急败坏喊道,“目标察觉异常,借口去卫生?间,先离开?了!他妈的,我们是打死也没想到他会尿遁,而且反应还这么快!都怪傅声,餐桌上?好好的抽什么疯啊,这下倒好,让人家起?疑,把计划全搞砸了!”

裴野脸色一黑:“又没发现咱们是假扮的,怎么就搞砸了?不赖到傅声身上?你们这群人浑身难受是不是?”

“这难道还是我们的错吗裴警官,”电话里的人埋怨道,“他撤得太?快,咱们为了不暴露也不能阻拦,国安那边来不及安装窃听装置,酒店布置的东西也全白搭了!这样一来咱们只剩下去商照的地?盘下矿洞取证这一条路,和商照那老东西在矿区正?面硬刚!这”

“然后呢?这有什么处理不了的?”

裴野冷冷地?问。电话那头的人被噎了一下:“如果不是傅声,咱们原本可以……”

“他搞砸不搞砸,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说了算的,今天晚上?除了他,我怎么没见到你们谁站出来挑大梁?”

裴野拿起?手机,“你们都先撤吧。回去之后别让我听到任何人再拿傅声做挡箭牌,掩盖你们这帮饭桶的无能。”

电话那头还想说什么,裴野顿了顿,沉声道:“还有,下矿区没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也不要和傅声说,谁走漏风声我要谁的命。”

说完裴野便挂断电话。他把手机丢到置物夹里,重?新望去,靠着椅背的上?半身却忽然坐直起?来。

傅声仍然一个人慢慢走着,没有扶着栏杆的手却捂着肚子,肩膀起?伏着,看上?去大约连喘息都牵动着某处的疼痛。

裴野终于坐不住了,果断停车,开?门下车后向?傅声奔去:

“出什么事?了声哥?”

他跑过去扶住傅声,再晚一秒对方?就快准备蹲在地?上?。他把人搀起?来,傅声面色苍白,虽然脸还紧绷着,却已?经不再像在饭店门口时那样失控。

他把胳膊从裴野手里抽回来,别过头看向?江面:“我是死是活你都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