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没有一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是文英的故乡。

文英病逝之后,幽州才开始乱了起来。他并没有体验到战乱之苦,便撒手人寰,离开了她。

而她,若不是被谢岐抓住,很可能也会成为这些饥寒难民中的一员,或者沦落到更糟的下场。

她们夫妻二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马车不知驶向哪里,最终停在了一间药铺。

忽然间,玉昭目光一动,在药铺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名中年妇人一瘸一拐地被婆子搀扶着,正从药铺里走了出来。

她讶异地看着那人,美眸颤动,喃喃道,“婆母……”

谢岐听到这声称谓,却是蹙了蹙眉头,不悦地看向她。

他今日带她出来,是想让她亲眼见识一下这个磋磨她的老虔婆的下场,没想到她竟情真意切了起来,连婆母都叫上了。

她还当真把自己看成了孟家的好媳妇。

婆母?

这两个字听起来,还真是刺耳呢。

谢岐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眸,脸色沉了下去,“表妹,你叫她什么?”

玉昭时隔几个月,第一次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孟母和李婆子,心下怅然。

听说幽州乱起来后,她还一直担心孟家的安危,如今看到孟母安然无恙,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那一瘸一拐的佝偻背影,透着一股人走茶凉的凄凉,心里仍是不是个滋味。

婆母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一时没有听到谢岐的话,只是望着孟母的背影发怔。

孟母一直不喜欢她,她知道。她与文英的婚姻本就是阴差阳错,她从一开始就不属意自己这个儿媳。

这些年来,文英在她们两人之间两厢为难,本就羸弱的身子更加消瘦的厉害,她都看在眼里。

她不忍让他难做,主动揽了下来。她是文英的母亲,而她从小没了母亲,自是也要将她当作亲生母亲对待。

她理解她,她年轻丧夫,一手将文英拉扯大,供他上学科考、高中进士,文英就是她的命,是她的指望。

而他的命却为了恩师的情谊,接手了自己这个不吉利的烫手山芋,断了孟家更好的前程,她心里自然是万分的不满。

给表哥守孝的那三年里,她没有和文英圆过房,知道给不了她想要的儿女双全,只能从其他方面尽力弥补。

她自认是尽到了一个儿媳该有的本分,一直恭恭敬敬孝敬着她。

她跟着她从长安来到幽州。幽州的冬天不似长安,寒冬腊月天滴水成冰,卯时她便站在她的屋外听规矩,从没有一天误了时辰,平日更是嘘寒问暖、端茶添衣,从无一句怨言,可是她仍是不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