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4 / 4)

不过是讷于言而敏于写罢了。犬子在归义伯府里,不论是同我,还是与府内其他少爷或仆役,皆是通畅无碍。”

宋枕玉略一扬眉,修指覆在膝头,指腹紧拢在了一起,语声添了些锐意,“且外,贾山长仅是见了犬子短短一面而已,直接评议他的秉性,这般言辞,未免武断,也有失水准了。这对犬子不公允,也对贾山长更不公允,您将会因一个莫须有的偏见,会失去一个珍贵的江山栋梁。”

这般不拘一格的口吻,教贾山长庬眉突怔,大抵没料到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大放厥词。

他搁放下行将饮酌的茶盅,覆有褐斑的拇指在内嵌葛花纹的扶手圈椅,静静摩挲一番,省思片晌后,道:“在关中书院念书的,俱是官家子弟,非富即贵,虽说以念书为重,但在课下,到底是人情社会,各人有各自的世道与江湖,裴生是个异端,若是一昧特立独行,遭致孤立的话,怕是青云路上只会四处碰壁,假以时日,也难成气候……”

贾山长的目光放得很长远,也将弊端耙梳得非常明晰了,裴丞陵的性格封闭内敛,棱角分明,并不圆滑,不适合结交广泛的人脉,而要想仕途顺遂,光有真材实料能是远远不够的,还有磅礴的人脉作为支撑。

宋枕玉点了点螓首,道:“贾山长,您之所言,我全然认同。”

贾山长感觉她话里藏话。

俄延,宋枕玉果真话锋一转,视线落在粉壁上所悬挂的一轴狸猫画,目色定格在落款处,“贾山长,这幅画应当是您孙儿画的罢?”

贾山长确乎是有个六岁的孙儿,刚刚开蒙的年纪,工于诗画,擅画狸猫,那一幅画是贾山长显摆给宾客观赏的。

讵料,宋枕玉道:“画狸猫多不务实,何不画些招财猫,财源滚滚,既能送人,还能讨个吉兆。”

贾山长闻罢,庬眉气得歪了:“那岂不是媚俗!”

“是啊,您不能想象自己的孙儿,在一个纯真的年纪里,就如此媚俗势利,同理,犬子在一个纯真的年纪里,我也无法想象他被驯化得圆滑与世故,如果缄默是他保持自我的特质,我情愿他继续缄默下去。”

贾山长久久未言,良久,他揉了揉眉心,算是一种退让:“让裴生进来见我罢。”

宋枕玉言谢,款款起身朝内厅开间行去,甫一搴帘,正好见到学谕带着裴丞陵回来。

宋枕玉牵着裴丞陵的手,轻声说,“知道吗,山长先生方才一直在跟我夸你,你的算术、经义、武艺俱是甲等,他从未见过你这般优秀的生员,现在他让你进去敬茶,敬过尔后,你便是这关中书院的生员了。”

裴丞陵闻罢,澄净的眸心牵出一丝弧度,乖驯地点了点头。

入门的那一刹,少年鸦黑的睫羽垂敛下去,目露沉沉恹然,心下道,「骗子。」

其实,他什么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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