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初默了默,挪着步子走到苏墨身边,终是拿住了他递过来的红绸手牵。

她爹和这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有她拒绝反驳的余地,就把事情定下了。之前苏连玦是用定安侯的性命来威胁她,现在好,定安侯又用他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威胁她。

陆婉初整个人都很混乱,混乱的感情,混乱的情绪。

一切都还来不及理顺,便在喜婆的唱和声里,一拜了天地,转身二拜了高堂。

“夫妻对拜”

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二人。

苏墨也紧紧地盯着陆婉初。

那额前的珠帘下,那一双眼始终微垂着。她牵着手牵的手那么用力,指节泛白。

苏墨缓缓弯下身来,她便也微微欠身,两人的头若有若无地轻触到。

喜婆说,礼成,送入洞房。

外面观礼的将领们之前都一派肃穆,见终于礼成了,又都朗声大笑着祝贺连连。

大家都是熟脸孔,很快陆婉初这边的人便和苏墨那边的人打成了一片。就连喜堂上的定安侯,也着实被这气氛感染了两分,脸色有些好转。

陆婉初被搀着回了早已布置好的洞房。

那些武将们则被请到庭院里吃宴席。

定安侯便被楼千吟送回房中调养。

有人来请楼千吟去前面喝两杯喜酒,楼千吟忙着给定安侯制解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道:“等他们正儿八经地结婚时,我再去喝。”

等人走后,他手里的动作却停顿片刻。脑海里蓦然想起的,便是那天夜里她躺在敌营中满口鲜血的模样…她说想要守好自己等她心里的那个人回来。

如今他回来了,她应该是如愿了吧。

天色渐晚,外面的热闹喧哗之声隐约传到了后院来,是真实存在的。有那么一刻,陆婉初恍惚真的以为,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祝福。

可是今天前一个人还没与她拜完堂就死了,后一个人又继续与她把堂拜完。

他一身墨衣,满是血气,连吉服都没有穿,算哪门子拜堂成亲呢?

等明日消息一散出去,天下人都会知道,陆家与苏家结亲了,而不管真和假,她都是淮阳王的妻子。

苏连玦一倒,剩下的便只有魏景策那一方。

届时徽州与金陵联合起来,扫荡大魏王朝,魏景策必败无疑。

这场持久的战争,便总算是要结束了。

苏墨在前院众将的簇拥下,进了新房。他面色平稳,转身就把那些喧哗之声关在了门外。徒留门外那些人一阵唏嘘感叹。

陆婉初在新房里,并没有等着他。而是自己脱了外面那层带血的嫁衣,取下了头上的发饰,将脸上的脂粉洗得干干净净。

她正准备上床睡觉,却因为苏墨回来,而有些僵硬。

苏墨沉着脚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看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她皮肤白白的,眼角始终红红的。脖子上的伤也处理好了,上过了药,缠着白色的绷带。

片刻,苏墨伸手过来,本想去轻抚她受伤的脖颈。她偏开头去,却冷不防被他手指捏住了下巴,抬起头来。

对视良久。

仿佛之前喜堂上没看够似的。

他弯下高大的身躯,这般近的距离,咫尺之隔,房中的红烛将光线衬托得旖旎。

她终于闻到了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呼吸温温热热地扑在自己的面上。他冲洗过,身上衣袍干净,不再有那股血腥味,而是泛着润润的况味。

像是傍晚最初笼罩下来的一层夜露,又像是八百里风沙下顽强冒出头来的几许青草,风尘中带着清爽。

陆婉初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