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眼眸上眺,才知是莲升在遮着她。
她一哂,说:“鱼老板好心,此前答应的牛马还没做,这回又欠上了。”
莲升不咸不淡地睨她,“想不到你还有这喜好。”
“欠了不还怎么行。”引玉拉长调子,“我心里会堵得慌的。”
“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牛马。”莲升裙摆曳雪,却不提不扯,侧头又说:“回了这,倒是不必再叫‘鱼老板’了。”
引玉本是想笑的,牙齿却冷得一颤,说:“不喊鱼老板喊什么?”
莲升边给她遮雪,边往外走,“你随意就是。”
“您喜欢听什么?”引玉微微低着头。
莲升没应声,留她自己琢磨。
引玉头是低着,眸光却一个劲往天上斜。
这地方果然和她梦里的不同,印象中,这地方应该四季如春,就连下雨,天上也该是蓝天白日的。
如今天色昏沉,重云如盖,被这乌云一遮,整片晦雪天没点儿光。
雪势又大,遥遥望见一盏灯,那灯笼在大风中狂曳,灯火奄奄一息。
引玉揉起手腕,还是疼,她倒是帮着吕三胜他们把役钉给去了,可她自个儿的还稳稳扎着呢。
“看看其他的寺庙道观去。”莲升面色不善,同样也眺了天。
引玉打量她神色,抬眉问:“怎么了。”
“离开慧水赤山前,我在白玉京留了一缕神识,现在竟然觉察不到它的去向。”莲升拖着那身看似累赘的长袍,却走得很是自如,又说:“如今晦雪天不同昔日,恐怕白玉京也有变。”
“那怎么办。”引玉心惊肉跳。
“先去那边看看。”莲升朝远处指。
远远望见一道观,刚走到门前,却见门上钉了木板,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木板重重叠叠钉在一块,明摆着是要把去路封死。
耳报神眼珠子都快转出虚影了,一副急于批评的样子,可惜出不了声。
引玉光是看它的眼珠子,就觉得头晕眼花,索性把木人往怀里捂,抬手敲起木板说:“里边不会也被拆了吧。”
这点儿木板哪拦得住莲升,莲升往门上一指,板上钉子纷纷坠地,木板随之往下一跌,门便开了。
所幸这边地势要高一些,就连院里的香炉也没被大雪埋住太多。
只是道中的幡全被剪碎了,里边挂高的祖师爷画像也被撕成了碎布条,所摆的神坛东倒西歪,被折腾得一塌糊涂。
看来不光寺庙,道观也未被轻易放过,糟蹋此地的人似乎什么也不信,也不容别人信,甚至还深恶痛绝。
引玉站在檐下,没往屋里走,虽说她不是来打砸的,但还是得划清界限,省得被迁怒。
莲升却无所畏惧地走了进去,捏住殿前被撕碎的画像一角,淡声说:“看起来怨言颇深。”
知道这地方和以前的世界不同,神佛都是会显灵的,引玉大胆揣测:“难不成是神佛做了什么令他们不喜的事?”
莲升摇头,往外边浓黑的天一睨,“神佛哪有这等闲情。”
引玉又说:“那便是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了。”
莲升转头回望,轻轻哂着,“倒是有些道理。”
引玉想起怀里的木人还被封着嘴,索性跟着走进屋里,把它举至莲升面前,说:“兴许这玩意能看出什么。”
木人眼睛转悠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快放开我的嘴!
莲升只好抬手,往它嘴巴一碰,把噤声术解了。
那一瞬,耳报神口中的话好像流水那样滔滔不绝,用老人家的语气稚声道:“真是罪大恶极,难怪此地鬼气冲天,原来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