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玩得欢脱了,依稀能从?她脸上看到从?前的笑容,妹宝在人前总是灿烂明媚、欣欣向荣,像旷野里?被风拨成浪涛的草,一眼?生机勃勃的绿意,完全盖住了底下?被烈火灼烧过的枯褐疤痕。

可她的那份快乐浮于表面,随风淌过,也能现出压在草场上的顽石。

这年除夕不同往日?,早餐之后?她就黏在了梁鹤深身上,像个小跟班,亦步亦趋,发誓要守护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梁鹤深哭笑不得,但只?能随她而去。

说是不让父母兄长欺负他,结果她才是欺负他最狠的那个。

妹宝带梁鹤深去攀老宅的栖山阁,在北院,毗邻祖宗祠堂。

宅内唯一一幢三层建筑,四?敞,一、二层藏书,也放了些?蜀锦蜀绣,顶层做远眺、休憩用。

梁鹤深不是不能上楼下?楼,但肯定?比正常人走得慢,北城出行哪哪都有电梯,他在这方面锻炼得少,可惜妹宝很?有耐心,非要搀着他慢慢往上。

梁鹤深不愿意驳她好心情,汗津津地攀到顶,竟然比一场床笫/运动还累人,抬眸,才知道她的小心思。

往北,极目远眺是连绵雪山,阳光洒出一片金顶,与湛蓝天际分明,东西坐着巍峨群山,一边树丛绿意盎然,一边早樱缤纷羞赧,往南,是纵横交错的田,是银龙盘桓的路,是千家万户的烟火。

妹宝懂不懂享受生活,梁鹤深拿不准,但阮家老祖宗肯定?是懂的。

不同于这幢楼阁外观的雍容贵气,里?面其实很?简约,甚至是空荡,只?中央放了一张桌,一张椅,往北的平台上放着一张绣架,木料都不劣质,是实打实的珍稀实木,造型和颜色看着土拉八几有些?丑,其实是价格高昂的黄花梨木,笔笔精雕细琢。

妹宝解释说,这是她学习的地方。

她说着便坐去栏杆边,上半身扭了小半圈,胳膊挂在栏杆上,那一圈美人倚的宽度刚好够人躺上去悠哉睡个觉。

梁鹤深在她身边坐下?,也转过身去看。

彼此静悄悄的,什么也不说,只?是左右看着这片景。

好像烈火灼灼和硝烟轰鸣的过往都被封冻在苍茫雪山下?,罪责和苦痛都在两壁的青峦粉蕊中被镇压,剩下?的只?有从?容的愉悦,以及可被期许的明天。

然而转眸,妹宝逆着风,发丝纷飞而起,镀着清冽的金光,疏疏遮着宁静的轮廓,她的眉眼?沉浸在和煦的阳光下?,那双眼?睛明亮、天真,但……分明藏着雪山的苍白,藏着旷野的寂寥,藏着碎樱的柔弱。

梁鹤深眉心微蹙,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拧紧的一片布,起皱、闷痛。

他第一次意识到,妹宝并不似她表面那般拥有纯粹的、简单的、无忧无虑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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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老三午后?到家,放了行李就往东院跑,扑个空,阿爸说妹宝住去南院了。

“怎么住南院?南院都多久没住人了?还能住人吗?”他皱眉嘀咕着,往南院走,目之所及一路荒芜,墙角还挂着蛛网。

这不是阮家平素的待客之道,阮玉宝扫过一眼?便知道,这是爷爷、阿爸阿妈在逼梁家那位世叔,让他气急败坏,最好把?满腹怨气通通撒在妹宝身上,好让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哭哭啼啼、灰溜溜地回家来。

只?是,目前看来似乎是适得其反了。

南院空阔,梁鹤深在屋内小憩,醒后?便倚在床头,越过大敞的门?看妹宝。

妹宝躺在廊下?背单词,两条腿支起来,交叠着,上面那条晃晃荡荡,小册子盖着脸,嘴里?叽里?咕噜念叨,时不时举起来看一眼?。

阮玉宝贼一样矮着身子踱过去,在妹宝耳边笑出音的同时,抬手拿走她遮脸的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