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振宏本来是想把局促的小朋友带进厨房一起做饭的。

但聂老妈看透了他的打算,伸手把人给拦下了,拉着林知做到沙发上,让儿子自己忙活去。

“我能吃了他还是咋地?”廖杏梅横了自家臭小子一眼。

聂振宏揉揉鼻子,“妈,他怕生。”

“生,生什么生?!”廖杏梅似真似假地拧了聂振宏胳膊一把,“你都要生米煮成熟饭了老娘才知道!现在知道怕了?活该!”

虽这么说着,等廖杏梅独自面对林知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得像对着儿子那么凶。

也许是下午近距离观察了男孩埋头认真画画的干净模样,又或许是被林知那爽快把钱上交的动作惊讶到了,廖杏梅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有当初得知儿子找了同性的荒唐和不愉,也有微妙的好笑和探究,想看看儿子喜欢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两个人日常的相处又是如何。

毕竟是自己肚皮里掉下来的肉,廖杏梅很清楚聂振宏有多倔。

这种倔不是表现在语言或者举动上,而是聂振宏从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意,认准了什么事,旁人也基本改变不了了。

当年不读书去做生意了是这样,后来破产了还要担责是这样,现在找了个男的处对象过日子,怕也是这样。

廖杏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打起精神,温声跟林知说话。

“你俩认识多久了?咋认识的?”她也感觉到这个小男生有点内向腼腆,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问。

“唔……六个月哦。”林知在脑海里掰着手指数了数,才认真回聂妈妈,“鞋坏了,宏哥帮我补鞋。”

其实林知现在还有点懵。

怎么看他画画的阿姨就变成宏哥的妈妈了?

还有宏哥说过好几次的姐姐和小侄儿,今天怎么突然都出现了?

他们过来是来做什么的呢?会住在宏哥家里吗?那他今晚还能和宏哥一起睡觉吗?

林知脑海里冒出很多想法,但身体却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抿着嘴,表情有些紧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紧张。就像……就像以前上学,在班里听老师讲课的时候,老师点了他的名,他又想答好得到表扬,又怕说错让老师失望那样。

“那你住哪儿?家里人也在这边吗?”

聂妈妈心里暗骂自己儿子工作都不专心,还勾搭客人,但嘴上问题却没停下,“我看你在靠画画赚钱,现在是学生还是毕业了,全职吗?”

廖杏梅一下抛出好几个问题,林知只能一个一个回答。

“住201。”

“家里……没人。妈妈不在了,爸爸有新家。”

“我没读书,就画画。”

“嗯,还有给修鞋铺打杂。”

当廖杏梅听到林知家庭情况的时候,眼中闪过讶异,心中下意识浮起了属于母亲的一丝心疼。

而等她再听清楚林知说的最后一句话后,她这点心疼就化作对自家儿子的怒意

“聂振宏!你是人吗?你那破铺子还要人小林帮你打杂?”

廖杏梅一拍茶几,“你说说你还能干啥?你咋不上天哩?!”一句话骂到尾,乡音都破出来了。

要这时候,廖杏梅还看不出来是自家儿子死缠着人家不放,她就不是聂振宏的妈了。

作为无事在家带孙子、成天浸泡在家长里短电视剧里的退休母亲,廖杏梅已经脑补出自家儿子无赖地看上清秀小年轻,又借着自己腿瘸可怜卖惨,把无父无母的孤儿拐到铺子里当童工的十八集电视剧了。

此刻在她面前乖巧坐着的林知俨然已成了被拐带的失足少年,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厨房里乒铃乓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