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咋肯定是那棵树?”
“你来看!我看上花如屏的时候,给树上是刻了一个花瓶,里面还插了一把百合花的。长了这么多年,它还在,你看,这是不是花瓶?这是不是百合?”
果然是一个刻得有点三扁四不圆的花瓶,也果然是有几朵百合花的。温如风曾多次叨咕,这是他的“爱情树”“婚姻树”“家庭树”。虽然岁月销蚀,几经辗转,但“花瓶”依稀尚在,“花朵”绽放隐约。关键是安北斗还认出了他们当年攀爬时的几个树瘿和窟窿,虽然窟窿封堵了水泥,但大小形状仍然清晰可辨。树的确是那棵树了,不,是那半棵树。另一半是孙铁锤的。
当温如风从他眼睛里得到更确凿的印证后,突然抱住树,哭得慢慢溜了下去。他能理解温如风此时的心情。其实他也想大哭一场。这是一棵耗损了多少人多少生命精力的老树啊!他和温如风都已双鬓斑白了。温如风只要进了西京城,眼睛就总盯在路边的树上。有时走着走着,脚就崴进了坑里。他还骂过他:“你不盯着树能死是吧?”他也骂他:“你不看星星能死是吧?”老温终究把这棵几乎比从星空里发现一颗小行星同样不易的老树找见了,这是何等值得庆幸而又伤感的事呀!他终于也忍不住眼泪长流起来。为了不让老温看到自已的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把头脸扭向了天空。也许今晚是老天特别的开颜,星空竟然隐隐约约有了北斗七星的光影。温如风再次搂住已深扎在西京大地上的属于他那半边的老槐树,哭得呜呜呜地犹如秦腔苦音慢板一般渗入心脾、撕肝裂肺……
这时,安北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牛栏山打来的:“北斗,你赶紧让草泽明回来吧,他告状的事有眉目了。上边调查组来了,要见他本人。”
97 中子星
上边的确来了调查组,在北斗镇和北斗村引起了很多说辞。有人说是调查石像的,有人说是调查孙铁锤的,还有一股风声,说是要考察孙铁锤当副县长的。副县长确实空缺着两个,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孙董可能要分管工业、交通和铁路建设。吕存贵也放出话来,立佛给孙董要带来一步官运,七品都不一定能挡住。
北斗村那些耳朵尖、舌头长的,就先称呼起孙县长来。
孙铁锤还不以为然地
的一声:“都没见过啥的,县团级在省城拿火车皮拉哩。”他仍赌他的博,勒他的钱。
赌债是越来越难朝出勒索了。一个比一个死皮,要放血,就得上手段。
比如牛存犁,都活埋两次了,还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牛存犁先前就是村里一个放牛的。半辈子靠给人犁地为生,人称牛犁匠。走到哪家吃到哪家,农忙时节,这家迎那家送的,好酒好肉招待着,有时他还带着老婆娃娃,不免活得有些风光。老婆又养鸡养猪养蚕的,十分勤快,算是北斗村小康人家了。可自打孙铁锤成立砸石头公司起,地没人种了,牛也歇了脚。靠牛工运送石子不划算,他就卖了牛,把家底翻出来,三挪四借的,买了一台拖拉机,挤进了孙董的运输公司。开始也赚了几个,就把拖拉机换成了一辆小嘎斯。后来发现挖掘机更划算,又连借带贷的,弄了台价值三十多万元的挖掘机,很快也成了北斗村的“暴发户”。孙董底下人就煽惑他去赌博,说那个来钱更快。果然,他去了几次,竟然就把买挖掘机的欠款还完了。随后,有人说他印堂发亮,吕存贵还说他有一步不小的“狗屎运”呢!他就连挖掘机也雇人开了,自已一门心思钻到孙董家赌起博来。谁知不到一个月,不仅挖掘机输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欠下几十万驴打滚的本金利息。为逼债,孙铁锤让手下人把他弄到水里“打闷子”,捆到勺把山上活埋,可都收效甚微。后来再派人上门催讨,说他还“耍死狗”,躺在炕上,头枕斧头,手抄弯刀,眼珠血红,一副要跟人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