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6)

安北斗觉得这货既幼稚又可笑,便懒得再说什么了,只告诉他:“疯了好!你其实疯了好!”

“你也盼我疯是吧?”

“你已经是个疯子了!”

从此后,温如风再到任何地方告状,就都以疯子论处了。螺丝钉终于彻底上滑丝了。

92 立像

现在,咱们得静静地把北斗村描述一番了。

这里没有村志,只有口述史。并且很难统一,比如有人说村里在乾隆年间出过一个举人老爷,就有人说是说鬼话。出举人的那家虽现在已无人丁接续,但祖坟山也并未完全塌陷。要真出过,是不可能不立碑子的。可一个远房亲戚说出过,并要求在新编县志上记一笔。因为这里自古以来就没出过举人以上的老爷,连秀才也是寥若晨星。县志办便很重视地予以采信,毕竟对全县是一件“从前阔过”的大事体。

历史大概没有太多值得打扮的“小姑娘”,那就只能大致说一下村庄延续。仍是据老辈子讲,北斗村过去也就十几户人家。草泽明很是认可这个说法,因为在清代末期,全县一共也就六七百户、三四千口人丁。县令满怀欣喜上任后,大失所望,意欲挂冠而去。是有一年汉口发大水,一些难民逆流而上,最后顺着长江支流汉江,钻进了这块远离天灾人祸的地方,北斗村才得到初步发展,有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象。后来仍是战争与饥荒,让更多人从外面来到这“桃花源”里,避难不出,繁衍生息,直到现在,人口已接近当年一个县的水平了。

北斗村的确是四面环山,一多半山体由勺把山构成,另一半则由连绵不绝的大巴山支脉环抱。整个村落如果从空中俯瞰,很像是一个八卦图的阴阳鱼,而分开阴阳的就是这条灌满了淤泥与沙石的河床。据说过去大水能走船,而现在每年都会出现枯水季节,沙河滩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甚至有些家庭已在滩上种了落花生。而早年大水冲击淤泥所形成的些小平原,就构成了数千人丁的粮仓。当然,仅有这些土地是远远不够的,因而他们在山体上,又开辟了许多“挂牌地(坡陡如挂在山上一般)”,从而保证了“民以食为天”的自给自足。附近村里的姑娘,都是愿意嫁给勺把山人的,因为这里就是在最困难时期也没太饿肚子。

现在说一下村庄的基本布局。北斗村跟世界上任何一个历史文明遗迹与现代文明高度发展的模式一样,住户多数是依水而筑。水是生灵的万物起源与生存底线依赖。更何况这些人多数来自“下河”,对水有天生的爱怜。据说有些家庭过去就是“吊楼子”,水从楼下通穿而过。主妇做饭时,水桶啪地撂下去,长绳索几把就将水提上来,端直倒进锅里蒸红苕、搅糊汤、炖猪蹄髈了。现在河水几近干枯,“吊楼子”已无存在必要,主人家就都下到一楼寻求生活便捷了。这是村庄大的走势。任何村子都有中心,北斗村说法不一,但现在都知道孙铁锤家即“白菜芯”了。围绕着白菜心,又建起了与孙家大多有些牵连的“裙边式”街道。然后各类小卖部、诊所、收购站、修理站(自行车、拖拉机维修)等行业应运而生。村委会建在上街头,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从这个中心摊开去,村庄便变得有些零星与松散了。比如温如风家过去在地势最低的老鳖滩建水磨坊,那完全是生意需借水势的选择。而安北斗家选在一个低矮的山坡上,既是爷爷辈种“挂牌地”方便,也是他爹见不得湿气的安居乐业。至于草老师要把房子建在云雾缭绕的山腰“躺椅”中,一些人说是故意要做“卧龙先生”,而他自已的解释是祖辈如此,清净自在惯了。总之,无论一河两岸还是半坡、山腰人家,这些年都由草房变瓦屋,而有些已由瓦屋变成“水泥洋房”,并贴上了五颜六色的瓷砖。只有草老师仍保留着茅草屋。据说村里曾劝过他,让不要拖了新农村的后腿,他偏是不改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