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干部的就爱拽文,尽整些四六不着调的句子,我觉得这些话结实、解馋、管用。”
“管用你就用么。”
“你看你,人民培养你上了大学,你就这样对待人民?”
“我上大学与你腿的事。”
“这话可不对噢。当时一村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家家都给你家送红皮鸡蛋、老母鸡祝贺哩!是我挑着行李,把你一路送到十几里外的车站,记得不?你不在家这几年,我帮你家薅草、打场、抢收、苫房,不信问你爹去。现在人民要用一下你的本领了,还硬得跟铁棍一样,哼,给我改!”温如风下命令了。
他还被这货顶得没话说了,那些的确也是实情。他就拿起告状信浏览了一遍,忍不住老想笑。
“笑死呢,改!我给咱买包子去!秋林公司蒸的包子美得很,个大,皮薄,肉硬扎!”都快出门了,他又回头叮咛一句,“好好改噢,要不然我可没义务给你买包子咥。既然你是政府派来经管我的,吃喝拉撒,一应都是你的,今天例外!”
他就在画得乱七八糟的稿纸上修改起来。很多地方语句不通不说,诸多问题也看不到实质,更点不到要害处。他就几乎重新过了一遍,并加入了他的许多观点。不知不觉中,整整熬了一夜。
这一晚,温如风不仅给他喂包子喂水,而且还咬咬牙,去老八烤肉那里弄回一些烤筋、烤腰花和油汪汪、脆生生的烤饼来,掰着一口口喂。安北斗脊背痒了帮着挠脊背;颈椎硬了又殷勤地按颈椎;腰部发困了,还细细给他捶蛮腰。总之,是像丫鬟伺候小姐一样,把人美美伺候了一宿。安北斗还嫌他皮糙肉硬,挠痒按摩都像铁齿耙地;捏肩捶腰,如同熊瞎子捣蜂巢胡捅乱扇一气(都是借用温的告状语)。这阵儿他可乖了,安北斗说啥就是啥,他都恨不得弄顶轿子,把“安政府”抬出去兜风去。
终于,稿子改完了。他一看,激动得狠狠在仰躺着的“安政府”肚子上美美砸一拳:“看来人民没白养这个大学生么!”
他痛得顺势又踹了他一脚:“滚!找个地方去打印一下,我稍眯瞪一会儿。”他的确是太困乏了。
“立马打,我立马打!”温如风连忙出了门。
他大概睡了一两个小时,温如风就打印回来了。他大致看了一下,校对还算准确,问底稿呢。温如风说毁了。他一下坐了起来:“谁让你毁的?在哪里毁的?带我去看!”说着就要下床。
温如风笑着从口袋里拿出原稿说:“咋,怕把你沾上?”
“这本来就是你个人的事,稿子也是你写的。”
“放心,他谁要砸你的饭碗,我先拿八磅锤把他的砸了。”
他擦燃一根火柴,烧起底稿来。
温如风还挖抓了两把,直觉得可惜:“你看看,你看看,事要成了,感谢你都没个说辞。”
“少来了。走,见陈编剧去!就说是你自已改的。”
温如风说:“知道知道,我都恨不得说《窦娥冤》是我写的呢。人有本事还不好。”
他们很顺利地又见到了陈编剧。陈把稿子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然后问:“都是事实?”
“绝对的。有些事还是扫帚画大字没细写呢。”
温如风这句歇后语刚说完,陈编剧把桌子嗵地一拍站起来说:“你嫑管了,我再润色一下,这要是戏,编出来都没人信!”
安北斗从陈编剧身上,似乎突然印证了自已的某种价值。
见陈编剧这样愤怒,温如风已激动得哽咽起来,直到泣不成声。他就要给陈编剧下跪:“陈老师,这状子,能递上去吗?过去递过好多,都石沉大海了!”
陈编剧说:“我想办法吧!你们回去等消息!”
两人从剧团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