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当时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孙铁锤被戴着手铐弄走了。尽管一副驴死不塌架子的神情,但毕竟是铐走了。他对这一举措深感满意。
那天召开重要会议时,他一直在廊下伺候,不时听到里面的争吵声甚至谩骂声。而骂得最凶的是孙铁锤。几乎把那几个搞爆破的“乌龟王八蛋专家”骂得狗血喷头、全无招架之功。那是县委书记武东风亲自主持,省、市、县、镇、村五级干部参加,涉及三十几个部门的重要会议呀!后来他听见何首魁拍了桌子,说如果不“笼”了孙铁锤,他就把那身“警察皮”剥了。这让安北斗很是有些震惊:不都传说老何是孙铁锤的保护伞吗?唱的哪一出啊?
孙铁锤的确是在人多众广的眼皮底下被带走的,虽然自我感觉像是那部有名的电影《戴手铐的旅客》的主角双手举起,向千人道别时,甚至“送战友,踏征程”的旋律都在长空有点要回响了。但安北斗发现,这家伙其实脚底下已经慌乱,在上警车的一刹那,差点栽了个狗吃屎。而与爆破总指挥在铁窗后并排落座时,所有人都看见,他把陈大才狠狠踹了一脚、啐了一口。而陈工唾面未擦,仍在向窗外打躬作揖,充满了生命的卑微、悸动与不安。
好多老百姓的情绪几乎是一边倒:
“炮又不是孙董放的,凭啥抓人家?”?|
“孙总是在为我们挣钱背亏!”
“孙总这一弄走,石子还砸不?钱还挣不?”
“打的白条找谁要去?”
……
有人甚至要上“万民折”,联名救孙总呢。
但所有人对“烂砖(专)家”,都是异口同声地喊叫该上刀山、下火海、扔油锅、滚钉板、使炮烙、上解锯,总之千刀万剐了也不解恨。与陈工一同来的几个年轻助手,在灰溜溜离开时,要不是警察保护,恐怕都难以全身而退。其中一人的电脑,被人抢下来摔成了八瓣。一个戴着墨镜顺墙根溜的,被人用一锹锅底灰搅拌的稀牛粪,把整个脸面都糊成了炖罐底。
镇上稍一平复下来,牛栏山就让安北斗尽快上县,因为温如风在县医院住着,这是目前最不安定的因素。他要安北斗务必盯紧盯牢盯死。三个“盯”字,牛栏山说得斩钉截铁。
安北斗说,孙铁锤都关了,他告谁去?
牛栏山说武书记让安顿好死难者家属和受伤者,咱们把主要精力还得朝他身上放。就他爱乱告。
安北斗就又上县了。
县医院躺了几十个北斗村人。镇长和其他好几个干部都在这里协调解决有关事宜。而他的任务,主要是看守老温。
温如风一家开始是被安排在十二人一间的大病房里,他嫌吵,说自已和老婆、丈人爹都是重病号,丈母娘和儿子脑壳有没有问题,也得详细检查。因此闹着非住小房不可。他不想跟花存根在一起。这个丈人爹,他已讨厌得有时都想给他几耳刮子,死埋怨家里日子砸锅倒灶,都是女婿爱告状惹的祸。他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难道让孙铁锤把人当孙子欺负你就受活了?这下好,一条腿让彻底弄废了。他都想诌几句,看丈人爹痛得浑身直突突,冷汗冒得如上了蒸锅,才忍了。
经过反复协调,安北斗还去找了上次因温如风挨黑打,住院时混熟的陈院长,才把他们一家安排住在了四人间里。温如风虽感到别扭,但也总比十二人挤着强。一应检查费、药费都不用操心;吃的也有人朝病房端;要不是说什么x光和脑ct检查伤人,他都想一天让推去做一回。经过反复检查会诊,医院给出的结论是:一家五口都是脑震荡,有轻有重。但无论重度还是中度、轻度,休息几周就可以了,甚至不用服药。可温如风死坚持说自已脑壳不仅震坏了,而且还挨了砸,头痛、头晕、憋气、胸闷、恶心、呕吐(但吐不出来)……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