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5)

了他耳朵里,他娘也听说过。他爹就几乎被禁足在家,连扫帚都不让摸。没想到,裹尸布是从勺把山上扔下来了,他爹倒是安然无恙着。

他打着越来越昏黄的手电,电量已耗得有时要拍几下才能发点弱光。不过总算赶到村委会道场上了。一些受伤的人,正在朝这里集中。镇卫生院的几个人也赶到了。他急忙找到牛书记,让派一个医生上孤岛抢救温如风两口子,说伤势比较重。牛栏山就安排一个副院长带人去了。他正要朝文化站跑,牛书记说,温如风他丈人爹、丈母娘,还有儿子,都在办公室安顿下了。他急忙跑进去一看,花存根一条腿肿得水桶粗,一个护土正在处理。花如屏她娘估计是脑震荡,这会儿昏昏沉沉趴在床边说胡话、喊女儿。温顺丰紧抱姥姥大腿哭着要娘。他急忙安慰说,都好着呢,他刚从老鳖滩过来。花如屏她娘听到这话,才软溜下去,像是撑完了最后一点气力。

牛栏山在接待着一批又一批受伤者,自已浑身上下也糊满了血迹。面对哭号者,他在一遍遍安慰:“我是镇上书记牛栏山,就叫我老牛好了!镇上干部都在这里,大家不要怕,县上医生也正在朝这边赶。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抢救大家的。都先就地躺下,能包扎的立即包扎!伤轻些的都相互帮帮忙!”

安北斗叫了一个手电筒特别亮的人,让跟他走。牛栏山问去哪里。他说去爆炸点附近看看,那里有几户人家。打手电筒的有点不愿去,害怕再爆炸,这阵儿都传得神乎其神的,说可能还有好多药没炸完呢。有人头上还扣着簸箕、木瓢,顶着锅盖、砧板。安北斗把自已的手电塞给那人,夺过他亮晃晃的手电筒就跑进黑幕中了。

越朝勺把山附近走,地上的石头越大,路也完全没有了。但他听见了老何拿半导体的喊话声:“还有人没有?我是派出所老何,有人了吱个声!”这让他大胆起来,急忙朝何首魁发声的方向靠。眼看灯光在那里晃动,想走到跟前却很费神。

安北斗首先看见了他表舅的家,已成了瓦渣滩。他喊了半天表舅、表舅娘,瓦渣下毫无声息。他用手电照了一下四周,发现连猪圈里的一头母猪,都砸得血肉模糊。他想表舅和表舅娘肯定完了。他打小爱上勺把山玩,表舅家离山根最近,因此,常常从山上下来,就在表舅家混饱了肚子才回家。表舅娘的陪嫁箱子里,总是藏着好吃的,平常用铜锁锁着,只有他来了才打开。里面不是能拿出冰糖,就是能拿出饼干来,让他吃得一辈子也忘不了人间还有这等美味。表舅娘说:“好好念书,将来有你吃不完的好东西!”他觉得自已能考上大学,与表舅娘那口陪嫁箱子有极大关系。表舅娘不生,表舅一直想离婚重找,但也就是说说,两人还过着。养了一头母猪,倒是生得欢实,一窝有时能下十七八个崽,日子倒不愁。两人年龄越来越大,农村人又不经老,就显出孤独相来,村里人都瞧不起。也只有他一两个月能来一趟。有时忙了,甚至三四个月才看一次。每看一次,表舅和表舅娘都要对一村人说半天:北斗又来看我们了!叫娃嫑买东西,一来就买一河滩!我们老了也不怕,有北斗呢!安北斗突然眼泪欻欻地涌流出来。“表舅!表舅娘!”他在他们平常睡觉的地方努力推动、掀翻开石头,双手都抠出了血,才终于扒出椽梁下两颗已失去形状的头颅。他长长跪在地上,难以言说心中痛切地大哭起来。

很快,何首魁带人也赶过来了,帮着把两具尸体翻了出来。安北斗又看见了那口已碎成木屑的红漆箱子。箱子里有多半盒水晶饼,还有一些回民坊上的蜜枣、绿豆糕。那是他上次去找温如风,回来给他们带的礼物,到现在还没舍得吃完。听说他们吃时,是要坐在大门口,看着有人路过,才一点点捏进嘴里朝化地抿。安北斗突然觉得今生对二老的情分填得太少,人就撒手而去了。他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和牵挂。听娘说,其实这房表亲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