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栏山说:“县上来救援的,半夜把人叫起来,再赶到这里,至少也是两三个小时以后的事了。镇卫生院一共就四五个人,都在来的路上了。”
何首魁果断地说:“这里就是临时指挥急救中心。我任组长,你任副组长。把房里所有没用的东西都扔出去,最好能弄些门板来做床。”说着,他先把麻将桌拎起来扔到门外去了。
牛栏山和镇北漠也扔起床头柜之类的东西。但凡重些的,都被镇北漠从牛书记手中抢了过去。何首魁很是看不惯这些溜尻子货,就指挥镇北漠说:“你,朝爆炸的方向搜索,让把重伤号都抬到这里来!”
镇北漠还有些犹豫,意思好像他是牛书记的人。何首魁就把手枪摸了一下。吓得镇北漠立即从房里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学警察的样儿回答:“是!”
何首魁在给枪里压子弹,牛栏山又说:“何所,还是尽量不要使用那玩意儿。”
他偏把枪膛拉得一片响地说:“放心,它长眼睛着哩!”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已看不清年龄的妇女,一个踉跄跌进门就跪在地上哭喊起来:“快救救她爹吧,要死了,马上要咽气了……”
“在哪儿?”何首魁和牛栏山同时问。
“就这儿,老保管室……”说着,她把他们直朝外拉。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温如风的丈母娘。而被她拉到厕所去要解救的,是她老汉花存根。老花有个“结肚子(便秘)”的毛病,每晚半夜都要起来到茅厕蹲半天。今晚他又跟往常一样,在半夜去蹲坑时,遇上了大爆炸。尽管他盖的茅厕很大,但上面用的是牛毛毡。有些地方还是薄薄一层塑料纸,都是保管室过去搞育苗用过的保鲜膜。他刚蹲下十几分钟,第二锅烟还没抽完,“地震”就发生了。他先是被大地弹起来摔进了粪坑,然后又重重挨了一石头。那石头比锅盖能小一点,但砸下来怕有千斤之力。要是在胸脯以上,人都完蛋了。但石头是砸在大腿以下,他就痛昏死过去了。老伴被山摇地动的“神搬家”“鬼推磨”弄醒后,先是把吓哭的外孙哄了半天。后来才发现老汉没了动静。起身去找,自已大腿也挪不动,大概是被弹得太高,摔下来把腰扭伤了。她扶墙摸壁勉强找到茅厕,发现老汉已快不行了,咋都拖拽不出来,就连哭带号着跑出来找人。
当何首魁和牛栏山勉强把花存根抬到办公室时,他浑身的大粪和血水拖了一地。何首魁看看孙铁锤收拾得跟五星级宾馆一样的席梦思床,端直说:“就放到这上面,等医生来。”
人一放上去,雪白的床单立即就被大粪和血水弄得色彩斑驳,且奇臭无比了。温如风的丈母娘趴在席梦思上拼命把花存根朝醒地摇:“她爹,他姥爷,可千万别撂下我们不管哪!你要是走了,花如屏和这外孙娃子都咋过呀!”
何首魁从房里走出来,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对牛栏山说:“你就在这里盯着,我想到爆炸现场看看,会不会发生次生灾害。”
“老何!”
“放心,阎王不要我。”
说完,何首魁就消失在暗夜中了。
76 猫头鹰说
尽管我曾遭到他们“点亮工程”的残酷迫害,不得不背井离乡,直到漫山遍野的灯光熄灭,才又重返家园。但我一时一刻也没有放弃责任,那就是对人间灾难的忠诚预警。
这场人祸我早已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假若命运之神要给人类论功行赏,我觉得每个人都少不了要讨一顿打挨,有些还得鞭尸。可惜我每每提醒、报警,不是被石头打,就是遭棍棒、竹竿戳,还有拿驴粪蛋以图堵塞智者言路的。
就连安北斗这个货,我对他寄予多大希望啊,反复对视、沟通、点拨,以为他能有所开悟,结果是耗子钻进石灰窑白忙活一场。自以为他们有超能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