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3)

一家人看着安北斗,也都没了话。连老丈人刚才还那么急着催促动身,这阵儿也蹲下摁了一锅烟,点起来抽得吧嗒吧嗒作响。意思好像也是看你政府咋办。

花如屏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叫人都咋活呀!真是黑了路了哇!”

丈母娘哭得更是瘆人,好像人已在水上漂着等死了。

倒是孩子,见来了人,又认出是安叔叔,似乎还有所改变,没有像方才那样干着嗓子拼命号叫,那也算是感到不安全的一种报警方式吧。

安北斗上前朝死狗一样赖着的温如风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起来,立马跟我走!天大的事,都犯不着把命搭上。这是五条命,不是你一条。”

“你少来了。有本事把孙铁锤叫来把我搬走!没本事就等着收尸吧!”

气得他又狠狠踢了温如风几脚:“你丈人爹骂你是瓜坎,我看你是瓜

笨种,头顶粪桶的绝对蠢货!死去,你立马出门扑到河里喂鳖喂鱼去!看能让人家孙铁锤花几个安埋钱了事。这就把气出了?把冤申了?你再在长青凳上赖一阵儿,河水真把你家抬了,你死事小,妻儿老小都葬送了,够个男人吗你?走!这次院子要是彻底让龙王掀了,我陪你告状去!”

温如风一骨碌爬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房要是塌了,我陪你进京告!”

花存根也终于开腔了:“还是要听安主任的,安主任这话靠得住!安主任毕竟是政府!”

说声搬,大家立马就扛起了最重要的行李。其实花如屏和她娘早就把要紧的东西收拾停当了。温如风开始也忙着在捡拾,后来突然犟着要留下,死给一众的人看。还说死了都要把孙铁锤拉到阴曹地府去,揍他个眼珠子爆裂、腿断胳膊折。要不是安北斗来,这犟牛还真没人能降番呢。

一家人终于在河水哗哗暴涨中,撤到了后坡梁上。

安家这一晚后半夜也没安生。暴雨来得太猛,房皮上又出现了好几处破漏。安北斗他爹他娘一边找盆盆罐罐接漏,一边还操心着儿子去草老师家没回来呢。他爹也想到老鳖滩温家怕是保不住了,但雨实在太大,他又吭吭咳咳扯不上气来,就说:“存罐家要是有事,该知道朝咱梁上跑吧?”“人家是死人,存罐和花如屏哪一个没你灵醒。”他娘倒是更操心儿子,怕在草老师那儿喝醉了酒,要躺在半路上就麻烦了。过去就这样躺过,直到天亮放牛的看见才背回来。自那个“不要脸的货(指杨艳梅)”给儿子找了倒霉后,北斗已连续在草老师那里醉几回了。她知道儿子心里的苦处,在家闷着一句话不说,可愿意跟草老师喝闷酒哭诉。她是多么盼着赶紧给儿子找个媳妇,当紧过起正常日子来呀!那骚货不仅给儿子扣了绿帽子,连他们都感到头上压了顶绿哇哇的老腌菜缸,不仅又沉又臭,而且还烧乎乎的,见人都觉得脸上发烫。过去他们盼望门当户对,既然儿子上了大学,端了公家碗,跟别人不一样了,肯定就得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如今,不仅她不这样想,老安也不这样想了,就希望再找一个人生得体面、把自个儿身子看得金贵、绝不胡搞的女人就成。尤其是能把儿子招呼好、伺候好最关键。要是再有运气,能生上一儿半女的,就算把那个骚货彻底比下去了,啥面子里子也都捡回来了。可儿子偏是一百个不配合、不上套,害得她给说媒的花了上千块跑路钱,最后还落了儿子一地的抱怨。气得她最近跟北斗也懒得招嘴了。这阵儿雨太大,她又为儿子心慌起来,要是喝醉了睡到半坡里,只怕让滚坡水卷走,今辈子连骨殖也见不着了。她正着急忙慌想出门去找,没想到门被人拍得山响:“开门!娘!爹!开门!”是北斗的声音。

她哗地拉开门闩,只见一大窝黑乎乎的人就拥进堂屋来。

他爹急忙挑过马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