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安北斗沏了一杯茶,说:“本来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温如风和孙铁锤的事,到底该咋办?你一直熟悉情况,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北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我的意见,就是让孙铁锤上门给人家赔礼道歉,并得做些赔偿。”
“赔偿?咋赔?挖的沟不是都填平了吗?”
“那沟是能填平的?现在是没发洪水,一旦山洪暴发,整个院子一时三刻就会完蛋。根基彻底掏空了,把‘鳖盖’填平能顶啥?再说,这样乱挖,让人家磨坊受了多大损失?几个月连出门的路都没了,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牛栏山其实很喜欢他说孙铁锤问题的严重性:“你说有那么严重?”
“牛书记,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固然有温如风的毛病。但主要还是孙铁锤的问题,太欺负人了!这事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解决。恶人好像谁都拿他没法,仇就越聚越大。再不好好解决,只怕将来还要出人命呢!”
“这不正解决吗?”
安北斗问:“武书记什么意思?”???
他说:“武书记让首先做好温的安抚工作,另外也要让孙主动去化解矛盾。”
“怎么化解?”
“我也正思考这问题呀!你有好主意吗?”
“牛书记,你恐怕这次得借上边的东风,好好跟孙铁锤谈一下,让他别再欺负人了。也别借村上的资源和老百姓的苦力,去花天酒地,过人间天上的日子了!”
没想到安北斗说得这么尖锐,并且还补了一句:“温与孙的矛盾,每次都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希望这次雷声大,也能下点真雨!”说完,他起身要走。
牛栏山一把拦住说:“北斗,北斗,你看……你能不能代表镇上,跟温和孙先谈一谈……”
“牛书记,不是我不谈,能谈,温如风早摁住了。孙铁锤连书记县长都不在话下,我算干啥的,去谈岂不是与虎谋皮,耽误时间?你还是亲自出面谈吧,再谈不成,就交给上边,我不信没有能治住他的人。关键看治不治。真治还是假治。把他治好了,我看温如风也不用谈了。我的同学我知道,毛病是有,但现在还是讲理的。再折腾下去,只怕真把他弄成刁民和疯子了。”
牛栏山看安北斗态度很坚决,就让他走了。想来想去,觉得自已还是应该直面孙铁锤。过去镇上领导找孙总,基本要到县城大酒店去拜访。今天,他知道孙铁锤在村里猫着,就让文书打电话,叫到镇上来一趟。他还特别强调,就说牛书记要找他谈话,而不是商量什么事。他也生怕孙铁锤不给面子,叫不来,没想到人还来了。
路虎吱的一声,停在了镇政府门口。立即围上来一堆人,问司机:“车能过石浪子河(到处都是乱石头的河道)不?能上牛滚坡(逼陡的山地)不?……”
孙铁锤一来,牛栏山又显得有些客气与不自在起来。
他专门给泡了好茶,说是邻县的象园茶,口感好得很,一年也就那么点产量,还是一起上大学的同学送给他的。
孙铁锤立马说:“喜欢了我给你弄一两千斤来放着,全是清明雨前的。”
他急忙说:“不要不要,喝啥都是一口香。”
“放着打发人也是好东西嘛!”
他一再表示自已不需要,让千万别弄,千万千万!那种坚决,让他处于一种有利地位,以免一下变主动为被动了。
孙铁锤虽然比过去稍显收敛些,但那副神情仍未得到根本转变。坐在哪里,屁股总是长刺一样左一趔,右一趔,一只腿还直忽闪。闪动中明显带着一种得意,也有对坐在对面人的随意与不屑。牛栏山讨厌死了他这种神情,真想大喝一声:别闪了!可到底还是没喝出来。闪就让他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