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处理纠纷的确有他一套办法。不管你拿着菜刀、斧头,他都敢迎面而上。与铁路上谈判,也能把理由找得很充分,最终让老百姓满意,并让双方达成妥协。他当时还想,温如风要告让告去,兴许还能帮镇上灭灭孙铁锤的威风、捋捋这只“翻毛鸡”的奓毛呢。谁知在省城竟然连续上演了“冲击会场”和“看秦腔递状子”的大戏。吓得他这两天也乘月色去北斗村看了看“孤岛”,的确挖得太不成样子了!义愤中,他也在等着武书记来,看能有啥好办法把孙铁锤治一治。
安北斗领着温如风是中午坐班车回来的。他也跟温如风见了一面,突然觉得这个人还不可等闲视之。瘦得猴精猴精的,却有一双直视过去让人不得不回避的藏满了仇恨与不信任的眼睛。本来他是想了解了解情况,跟他谈一谈,谁知他扭头就走,说要赶紧回家,害怕把老婆娃塌死了。他问了一下安北斗相关情况,安也有些闪烁其词,不太像平常的性格:“我领到人本来是准备回来的。结果住的地方离剧团近,老温说想看一场戏,没拦住,就钻进去了。我只好在外面等。谁知这一晚上省上领导也来看戏了,他就递了状子。我知道的就这些。”说完,他还补了一句,“牛书记,这事放到你,你告不?”他眼睛一下就直了。安北斗这家伙,屁股咋完全坐到温如风的板凳上去了?问题是把天戳个窟窿,怎么补?
好在这事对孙铁锤好像有所触动。人已从省城急急呼呼赶了回来,在镇上还把温存罐大骂一通,将“中华千古第一刁”改成“万古第一刁”了。据说今天一早他就电话吩咐手下,让几条淘沙船集中力量,把“孤岛”周围挖空的地方,紧急回填了土石方。总算是让“岛”显得不那么孤,“坟”也不那么阴森可怖了。并且还给温家填出一条出门的路来。孙铁锤回村一看,对着温家大嚷:“行了,孤坟野鬼绝对是可以勾肩搭伙、来回串门了!”
武东风书记是晚上十点多才赶到北斗镇的,一下车就说要去看现场。
当他们到“孤岛”附近时,自然已看不到“孤岛”之孤,更别说任何险情了。武书记甚至有点生气:“怎么说得那么夸张?这房子有危险吗?”
村上有人插了一句嘴:“谁听温疯子的话,小心没裤子穿。”
温如风也不知啥时就成了温疯子。人一旦被贴上某种标签,立即就在别人心目中大打折扣了。
孙铁锤直到这时才凑上来说:“武书记,现在事情难干得很!铁路上急着要用沙石,温存罐这个钉子户就是给你死挡着道,让几十万块钱的淘沙船没法开采。再这样我也准备歇菜了。铁路建设也不是我孙铁锤一个人的事,受这等冤枉气,我还不如到外地搞投资、挣大钱去,何苦呢!”
牛栏山觉得孙铁锤这家伙的确不是等闲之辈,竟然把输理的事说得那么有理八分,还十分委屈。尤其是要到外地投资去,明显是戳上上下下干部心窝子的话。县上连各乡镇都下文成立了招商办,要求必须改善投资环境,把“财神”请进来,谁还敢把自已的“财神爷”逼跑了。
突然,村里又是敲锣又是击鼓地闹腾起来。武书记问怎么回事。有老者朝天空一指说:“快看,天狗吃月了。”这本来是自然现象,但在老人们心中,仍是不吉利的大事体,但见“天狗吃月”,必要响动驱赶。今晚是月偏食,地球只挡住了太阳光的三分之二,就有人敲箩筛、栲栳,打梆鼓、铜锣地在撵“天狗”了。
这时,武书记的秘书让接电话,原来是孙仕廉打来的。
61 萧萧竹
武东风这一晚住在镇政府,他的窗外恰恰是一片紫竹林。萧萧风声,加上月影晃动,越发让他想起郑板桥那幅《墨竹图》来。住在县委大院深处,感觉到的是一种喧嚣,尽管院落套着院落,常委们住在最深处,而书记又在最深处的深处,但依然无法获得一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