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再次上路的。
他上路前,是找过安北斗的。安北斗让他去找蓝镇长,他也找了。蓝镇长是在另一个村的田埂子上接见他的,正忙着检查甘蔗种植落实情况呢。他说出这事来,人家一脸的不高兴,种甘蔗是全镇发展经济的新思路、新举措,岂容各种硬抗软磨。蓝镇长端直给他上了一句硬的:“你自已看着办吧!你这人爱告状,都害怕,惹不起。你想咋种就咋种,全镇也不缺你家这几亩甘蔗地。”说完,扬长而去。陪着检查的一溜人,甚至还发出了讥笑声。这笑声和蓝镇长冷如铁板的脊背,是逼他上路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一地被毁的瓜菜秧苗,花如屏也改变了主意,同意他上路了。并且还给他烙了几斤面的干锅盔、酥油饼,伺候他在五更时分,又加了一次精神大餐,才松开他的脖子,让他背着二胡出门的。
他这次也没有要回避谁的意思,就那样大摇大摆地离村、过镇、上县、出省了。
出村时有人问:“存罐出远门哪?”因为是长辈,存罐就存罐,他应了一声:“噢!”他眼睛的余光能扫见,都在一旁停下了手中活儿,努嘴挤眼、指指点点的。他出门在村里应该不是件小事了。
出镇子的时候,也有人看见说:“这不是温师嘛,又出去啊?”他还是噢了一声,甚至走得有点气势起来。
出县城的时候,就没人认识他了。但他想,以自已走时的响动,应该有人在每趟去省城的班车旁实施拦截了。没想到连个熟人毛都没见,他就顺利地到了省城。其实他是真的希望有人在路上拦一拦,有人拦,就有了说理的地方。也有了听你说理的对象。他是急着地里瓜菜秧子被拔了个一干二净,算上麦苗,把两料庄稼都毁了。种,种不成;不种,那简直是遭天杀的庄稼人:多肥的田哪!年前他早早烧了火粪,还去勺把山上,背回几十背笼腐殖质,倒在火粪堆上连人粪、鸡粪、猪粪一起沤着。大年初一、初二、初三,连驴都要歇脚的日子,他两口子却把肥全追到了地里。只几天,麦苗就像是上了色,墨绿墨绿的,壮得像宽叶韭菜。是孙铁锤使坏,过了“万人”队伍,还让二百对大肚子和尚与柳翠搂抱着在他地里乱翻乱滚乱喊叫。就这他都当胸砸一捶,忍了,毕竟是耍社火。谁知刚补上豆苗,又遭了灭顶之灾。狗日的甘蔗!这阵儿就是补上甘蔗,也不至于把地撂荒啊!他是多么盼人来拦住他,给个说辞,然后赶紧回去,把一料庄稼兴起来,哪怕是甘蔗也行啊!可愣是没人拦挡,他就不得不乘火车进京了。
这次进京不比往常,进去了他才知道,到处管控很严,说在开“两会”。他一进告状者常住的村子,一些人还惊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没人拦?”他说没有哇!人家就说:“你可能还不够秤。”他知道是遇见大世事了!心里还一阵激动,感觉是来对了。自已不就是希望引起重视吗?记得上一次来,欧宝财讲过,事情越朝大里闹,才越可能得到解决。这次没见老欧,听说他被老家来人请到西双版纳去了。这家伙已混成“重点对象”了,有人还很是羡慕呢。每逢大事,老欧就有人管吃管喝管住地请去旅游了,并且地点还由他选。老欧已逛了好多地方,连九寨沟都去过。温如风倒是没心思逛,他一出门就操心花如屏,操心他那磨坊生意,这次更操心着那片撂荒的庄稼地。那可也是一块“刮金板”哪,被他务得一年也是小半万的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