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杨艳梅,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就好好给人当狗尾巴蹲坑、盯梢吧,我陪不起了!咱好说好散!”说完,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要离开。
他一下挡住了去路:“哎杨艳梅,啥意思?”
“没啥意思,好说好散,就这!”
他看她去意已决,加之身边有好多人都在朝这边瞅,也就放她走了。
他突然想哭,但没有哭出来。他只能再次把脸面仰向星空。
月亮这时已完全在夜色中亮如银盘,十分称职地扮演起了中秋之夜象征着一切美好而团圆的主角。
47 黑洞
杨艳梅哭了。她的眼泪无疑还是为安北斗抛洒的。虽然她已深深感到了与安北斗之间的距离,但这个男人并未伤害过她。她甚至还找不到更正当的理由来与他分手。可分手又势在必行。
一切都得从端午节那一夜说起。她与储有良将舞步终止在床前时,本来她是想去宾馆陪丈夫安北斗的。谁知他竟然又背着长枪短炮,上山看他的死星星烂月亮去了。她真的很生气,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确是一无是处。一辈子只操心虚无缥缈的天空,是多么不靠谱的活法呀,将来的出息已经可以想见。就像她妈说的,到老了只怕混个副镇长都得挣尿血。话虽难听,她也似乎越来越认同这个预判。当初恋爱时,不正是喜欢他追逐星空那种忘我执念的“不同凡响”吗?怎么今天仰望星空又让她如此恼火怨恨,甚至倍感难堪了呢?自打进县城后,她就突然觉得在小镇那些年简直是白活了。除了晚上跟安北斗上山望星空,还真没个快乐的去处。他们在山上野营、野餐、野合,那在小镇,就是一种高级、一种档次、一种超凡脱俗。而在县城,好玩的去处遍地都是,人也生活得极其实际。她爸的朋友圈就是局长、县长们,外带各种能大把花钱的老板。在一起说的也是官场、商场、情场。她爸虽然有她妈死死管着,极少开“荤”玩笑,其他人可是放纵得让她有时听着都脸红。昔日小镇生活,在这个圈子的眼中,不是“地狱”,也是“炼狱”。开口闭口都是某某某也熬穿头调上县了。每每在这时,她脑子嗡地就闪出安北斗来。他何时又能熬穿头呢?关键是也没想朝穿头地熬,那副模样,身上迟早挂满了观测仪、照相机,真是活像一个怪物了。
那晚从宾馆出来,她第一个又想到了储有良。只比安北斗大三岁,人家已是副县长了。她妈说,只怕安北斗八辈子也赶不上,除非把那一摊看星星的破玩意儿撂到爪哇国去,看下辈子能不能混个县团级。县团级在她妈眼中,那就是天神爷的位置。连她爸也没敢朝那儿想。但她妈倒是有信心,老说:吃!谁管着县团级,咱就天天请他来吃,我天天给他做,看杨家给祖坟还弄不下一炷县团级的香火了。她爸让悄着,她妈偏要喊:你非给咱弄回来不可!靠你那个死女婿,只怕还得活倒蹴回去当副股。
也就在这时,信息又来了,是储有良的:
艳梅,休息了吗?我把手机忘在你家了。现在可以来取吗?我就在你家附近。
她心里突然一阵怦动,几乎路都有点走不稳了,是一路小跑着回家的。院子里除了乱转乱嗅的猫狗,已经没有任何其他身影,都快凌晨一点了。可当她打开门,准备进房时,身后猛然闪出储有良来。似乎再也不需要舒缓低迷的爱情音乐和跳舞来热什么身,她端直就被倒推着移到了先前止步的席梦思前。乳罩扣环忙乱中解不开,竟然被他从胸前的连接处撕成了两个莲花瓣,胡乱扔到写字台上,一下扣住了一个洋布娃娃灯罩的半边脑袋。她还说:储县长,你干啥呢?但也没有阻挡他去撕扯另一处并不结实的遮羞布。她是希望有点过程,起码得有几句过渡的话吧,可一切都不似想象的那么诗意浪漫。储有良已是烂泥糊也要全然吞咽下去的焦渴状。还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