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3 / 3)

个大瓮口的边缘上,圆得有点失真。瓮底城的河边,三三两两有谈情说爱的。县剧团这一晚也恰巧在演《天仙配》。他跟杨艳梅天撒黑时就到河边的两个石头上坐下了。

月亮升起来有点早,北斗镇已经没有如此皎洁的月色了,他看得有些喜悦,就咔咔嚓嚓拍了几张。杨艳梅很是不屑地把脸扭向一边了。那眼神、表情,他都能感到有点刺骨,但季节并没有到寒风侵袭的时刻。他还穿着t恤,那砭骨的蔑视甚至让他顿时有点满头大汗。

他是中午进城的。前天就发信息,问她中秋节是带着孩子回一趟北斗村,看看爷爷奶奶,还是他来县城。过了许久,她回了三个字:我上班。这冷冰冰的三个字,让他没有了进县城的勇气。可爹娘非让他去团圆不可,说家里咋都行。他娘甚至把见孙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光各种动物造型的花馍就蒸了半口袋,是硬把他推出门的。杨艳梅的态度,又让他窝蜷在镇上不想动身。最后是南归雁下了命令:“你要重视家庭呢,中秋节必须去跟杨艳梅团聚。需要几天我都准假。”在说这番话时,似乎里面还套着什么话。他犟了一下,南归雁更为强制地说:“必须去,别跟我犟!”家里爹娘不让回,单位一把手又强令,他就只好来了。

仍然像上次那样,她并没有上班。听同事说,这几天她可能都不会来。在离开时,他感到背后有叽叽咕咕的议论声。回头一看,那几个护土又挤眉弄眼地散开了,他就感到有点怪异。包括南归雁让他必须进城与老婆团圆的语气、神色,都让他心里打过咯噔。难道杨艳梅有啥问题了?他从医院出来,又给她拨了电话,没人接,她几乎永远都不接,总说有事或在静音上。他就发信息说自已已到县城,问她和孩子在哪里。过了许久,她倒是来了,却说爸妈把安妮带回老家了。他委实有些不高兴,让把孩子带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怎么都不行,他娘一提起孙女就抹泪。但他还是忍着,没有表示出过度的不满,有更多人心疼孩子也是好事。

大过节的,杨艳梅没有问他吃饭没,也没把他朝家里带,两人就那样随意走着,来到了河边。他能感到她对他的态度,不是一个冷若冰霜可以了却的,甚至有点急于摆脱却又难以开口的无奈神情。

今天进城,他还有意理了发,穿了最好的t恤,给皮鞋打了蜡。当然,那蜡也实在不该打,当下打,光鲜得比新鞋还新,过一阵,就成灰老鼠皮色了。好在脚掌底下已断裂的那一块看不见。他倒是给女儿买了一双新皮鞋,还是红色的。女儿从小就爱小红鞋。可杨艳梅用鼻子哼了一下说:“跟人造革的差不多,谁穿?”

在河边轧马路的情侣很多,他突然觉得自已跟人家哪儿比都更像一个“乡棒”。只有仰望天空,他才能找到一点做人的自信。因此,他还故意多拍了几张月亮在云霞中的穿行,也是为了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

他们在石头上坐了好久,杨艳梅一个劲地看表。看表这个动作在这时给他输送的全是快结束吧、一切都该结束了的信号。

“你有事吗?”他问。当然,不仅仅是发问。

她随口回答:“要上夜班。”

他实在是有点忍无可忍了:“你好几天都没上班了,今天上啥夜班?”

她就生气了:“你调查我?哎安北斗,有没有搞错?我上不上班你管得着吗?”

“你是我老婆,我不该问吗?”

“你凭啥到单位去调查我?”

“谁调查你了?我来县城你半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我不到单位找还到哪里找去?”

“我给你说了有事。”

“都在过节,有啥事?”

她嗵地站起来喊道:“我有啥事还让你管?”

“我们是夫妻我为啥不能管?”

“你也配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