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何首魁就安排人做笔录。温如风把丢树的前后经过和叫驴醉后的话,统统说了一遍。再然后,何首魁就让他回去等消息。
温如风说:“案情是清楚的。”
“是你办案我办案?叫驴醉后嘴里胡诌几句,案情就清楚了?扯啥淡呢?回去回去!”
他就只好走了。
温如风前脚走,孙铁锤后脚就进了派出所。他不是投案,而是打牌来了。
孙铁锤隔三岔五总要到镇上一些机关走动走动。那时机关也没啥业余活动,见面就是搓几圈麻将,喝几口干酒的事。他新近卖了树,手头还倒腾了点其他钱,很是松快,有时就故意来给机关放点水,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来。
可今天何首魁没让他上麻将摊子,端直先问树的事。
孙铁锤自是一百个不认账,并且说他来就是催破案的。那可不是小钱,他还等着那笔钱弄事呢。
何首魁说:“铁锤,咱说是说,耍是耍,可不敢在这事上有闪失,这可是老哥的饭碗。如果是一棵树娃娃,三五百元,哥给你捻弄一下就算了。可这是五六万元的大案,一旦出岔,哥这身皮都能让剥了,搞不好还得坐牢呢。”
“何所,你还能不相信兄弟的话?那晚他温存罐妹子嫁人,我以村上名义,出头露面,服务群众,跑前忙后,给他驴日下的撑了多大面子,还赖我偷树。即就是要卖,我也会光明正大地卖。那是我爷栽的,就长在我家地畔子上,主根都在我这边,偷啥呢?不能冤枉好人么。偷偷摸摸,岂是兄弟所为?兄弟是啥人?偷,咋朝人前站?咋带领一村人致富奔小康?驴日下的,我还想整他个诬告罪呢!”孙铁锤扑扑啦啦说了一堆,何首魁似乎也没听出啥破绽来。
那天既没打牌,也没喝酒,孙铁锤干坐了一阵,觉得没趣,就起身走了。他一走,何首魁就让把叫驴传来了。
叫驴是派出所的常客。开始因偷鸡摸狗常被抓。后来跟所里人混熟了,三天两头在河里抓几条鱼,或者逮条菜花蛇什么的,都弄到派出所来烹了炖了,就跟大家打得火热起来。有时上案子需要人手,也临时让他来帮忙蹲过坑、撵过人。他精瘦、腿长,蹲坑能钻狗洞,撵人能飞房梁;但何首魁始终掌握着一个原则,不让他当正式协警,更不让他穿警服,怕这货惹麻烦。
那天协警叫他,他顺手在邻村扭断了一个公鸡脖子,塞在包了浆的黄大衣里拿来,是想讨好一下何所呢。没想到,何所这天脸拉得有一丈二尺长,坐都没让他坐,公鸡也没叫炊事员拾掇,直喊把赃物扔了。他还讪皮搭脸地把半个屁股朝凳子上挨了一下,谁知何所一声吼:“站好!”搞得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但那阵儿何所穿着警服,还在用湿抹布擦警棍,他就觉得已不是往日的气氛,便把两条瘦腿并了并。那并拢的双腿,像两根特别弯曲的麻秆,中间能夹个篮球。
“咋回事?”
“啥咋回事,何所?”
“你自已知道!”
“我真不知道,何所。”
“你想我捋你两棍是不?”说着,何首魁还拿警棍朝他瘦得半点肌肉和脂肪都没有的屁股上比画了比画。
“何所,我真不知道我咋了。自兄弟投靠你何所以后,就没干过那些没尻门子的事。”
何首魁瞪了瞪门口断脖子鸡说:“那是你干的有尻门子的事?”
叫驴嘿嘿一笑说:“它自已蹦到我怀里,只是顺手拧了一把,没想到这货脖子就跟蔫黄瓜一样,经不住拧……”
“叫驴,少给我玩里格楞,你可是把关三五年的事情都犯下了。”
其实叫驴心里早已清楚何首魁说的是啥事,他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派出所混得久了,他最知道遇事该如何反应。好多案子本来毫无线索,都是他们冒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