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竟然是温如风他妹夫秤存星。秤存星比他小几岁,上学也低了好几年级,平常接触不多,但在温如风的问题上,也帮过他不少忙。温如风有时还是听这个妹夫的,因为他说话做事都靠谱。
秤存星似乎对星辰大海也有些兴趣,就说:“北斗哥,你也教我看看星空吧!”
“你不是忙着搞根雕吗?生意怎么样?”
“不行。”
“咋了?”
“都嫌土气了,现在啥都讲究高端大气上档次,土得掉渣的东西又不灵了。”
“那你准备咋办?”
“出去打工啊!”
“到哪儿?”
“出去再看。反正总比窝在村里强。村里活得憋闷得很。”
“你一个人去?”
“不,带上存雨。”
“那是要彻底离开村子呀?”
“唉,闯闯吧,好多年轻人都出去了,有的还真闯出息了呢。”
“也好,出去闯闯,总比死守在这儿瞎折腾好。”
随后,就听说秤存星带着温存雨离开北斗村了。为这事温如风还骂了他一顿,问他给他妹夫嚼啥牙帮骨了,跟他看了一晚上星星,就把他妹子带走了。搞得安北斗还无话可接。倒是花如屏说,存雨他们早就想出去打工了,怪人家安干事啥事。
温如风在蒋存驴死时,是顾全大局,才又给了一个月宽限的。按照宽限期,也快到行动的日子了。他继续把大炮筒子对着老鳖滩。焦距调了又调,终于找到了他家的前后门。他扑哧笑了,怎么老瞧见花如屏懒洋洋地端着尿盆上厕所?过一会儿,温如风也出来了。是从堂屋将吊面的架子,一个个搬到了场院里,并一行行整整齐齐排列开来。这货心细,说面架子放在外面,有时半夜被闲人一脚踹倒,骨牌一样一倒一地。有时干脆就不见了。因此每晚都是要扛回去的。这两口,绝对是一对过日子的好手啊!他还真是有点羡慕人家的小日子呢。
他确实不想盯这个梢了。他也知道自已为啥被人瞧不起,包括妻子、丈母娘、岳父甚至女儿。安妮就曾问他:“爸,你是不是个跟屁虫?”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怎么就活成了电影里那些偷偷摸摸、跟出溜进的戴个鸭舌帽的“小特务”呢?亏了自已没戴帽子。
眼看到了立夏时节,整个勺把山上的阔叶林带都茂密得蓬住了天。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现在就是最疯狂的生长季节。从山头望开去,除了盘龙一般的逶迤河道被粼粼清波荡漾着以外,群山苍翠、万树俯仰。奇花异草、百色虫鸟也都争奇斗艳、竞相舞动鸣唱着。一群野蜂甚至让他想起了在大学时,学生乐团演奏的《野蜂飞舞》,充满了生命的跳跃与灵动,声音的狂浪与奔放。而他现在就置身于这群欢乐无限的野蜂之间了。它们追寻着无尽的花蕊,在嬉戏狂欢,声音动作都带着春天的节奏。而躺在杜鹃、凌霄、紫薇、金银花丛中的他,就是这辽阔舞台上的唯一观众。同时他还新奇地感到,浪漫的野蜂、蝴蝶、蜻蜓、蚂蚱,在天地间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笼子,他在笼里,而它们置身笼外,自由而放浪形骸。他知道这七座山上除了没有虎、豹、黑熊这些伤人的大动物外,山羊、麋鹿、麂子、锦鸡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连娃娃们都敢钻进半山中扑蝴蝶、逮画眉、捉刺猬、躲猫猫。他们自小是在勺把山上溜大的,那时到山顶砍几捆柴火,朝沟里一放,骑在上面,喊一声走,柴火捆子就跟长了耳朵一样,十分听话地把他们运到山脚下了。坡度缓急刚好,即使把谁栽下来,打几个滚,就能随手抓住藤萝树根,爬上去再“出溜”就是,很少见谁摔得腿断胳膊折的。
就这样一座一早便百鸟朝凤的山岗,浓雾还缠绕着它的腰肢时,就听雾里有人喊叫起来:“用绳子拉,前后左右两丈远一个灯!”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