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可实际肯定都觉得钱重要么,尤其是现在,隔手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么!我给你们算个大账,就按你们狮子大张口的四十万、五十万,即使最后能搞定,那不得给表姐留大头?就算大家闹着有功,来了大小一百几十号人,一人分个几百块、千把元,咱是要一个大大的名头好,还是要这点钱好?蒋家祖祖辈辈就是给人家放牛、烧炭、挖煤的,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个人物,不觉得麻子脸上都放光彩了吗?咱们现在灵堂里都是本家,我打开窗户说亮话,存驴平常是啥人你们都清清楚楚。要不然咋都喊成‘狗日的叫驴’了?不是这件事,你们谁还愿意承认叫驴是亲戚?我表姐刚还说,这些年连过年都没人到家里来往过。连我也一样,提起来都嫌丢不起老脸。不怕表姐在,你们都说说,北斗镇附近十里八乡,谁不骂,谁不恨他?连你们这些亲戚,恐怕平常也是牙帮骨挫得嘎嘣直响,恨不得拿石头塌、用搅屎棍打的要跟他刀割水洗。可老天睁眼,咱家娃娃突然不轻如鸿毛,要重如泰山了!县政府都要给荣誉、给旌表了!你们却还在那点钱上斤斤计较,看看你们这点出息、这点眼光。现如今我跟政府在谈条件,要求给他立丈二高的纪念碑,这是存驴的碑,也是蒋家满门亲戚的脸哪!蒋家啥时这样在镇上、村上活过人?蒋门历史要改写啦!看看你们,都是啥神气,人家安主任亲自把人从山底下背上来,你们就能推人家、搡人家、背后踢人家响尻子,还要把人家鼻子硬朝棺材缝里摁,这都是蒋家人干的事?人臭了,这么远闻着都发恶心,还准备朝哪一天放?你们都表个态,如果不同意明天下葬,我连夜走人,你们另请高明,我伺候不起这门烂亲戚!已经从清明熬到谷雨,小心一吊熬成八百了。我蒋家这些大小先人哪,可不敢长虫尻子没深浅,都活成一帮糊涂蛋了!”
蔡表舅把棺材板拍得嗵嗵直响。
安北斗直到这阵儿,才松下一口气来。他翻过身,朝天上一看,今晚的天空特别蓝,蓝得星星都像小电珠一样像是精心布排上去的。要是手边有个相机就好了。可他实在疲乏得有点撑不住,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