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哪!他腰上还系着红腰带,脚上穿着红袜子,摔成莲花落子后,我才看见,里面还穿着红裤头……他比谁都想活呀同志们!他不英雄谁是英雄?他不烈土谁是烈土?我们身上都有毛病,这个世上没有完人。谁要说他是完人,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当然,蒋存驴身上的毛病可能多一些……不把蒋存驴同志的事办好,我他妈就不干这警察了!谁给国家卖命哪!都靠卖嘴皮子、说大话能行吗?你看我们一开会,卖起嘴皮子一个比一个能,卖得好的还都风光无限了,可关键时刻谁朝出站哪?那些没说过一句大话却能站出来的才是硬道理,才是真英雄啊!狗日拐卖妇女儿童的,已经整得好多家都妻离子散、上吊服毒、家破人亡了……蒋存驴同志是多次分文不取地追逃啊!我们要对得起蒋存驴,不要求全责备……谁不服,谁拿命去试试嘛!”
大家还从来没见何首魁哭过,可今天他不仅一边狠狠拍着床板,一边还声泪俱下了。
当然,最后老何也有些婉转地说:“我也知道烈土的荣誉是崇高的,英模的称号是神圣的。申报程序十分严肃复杂,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办下来。综合考虑,蒋存驴也确有短板。我个人认为他是烈土,只能代表个人的认识和意见。何况也不能再僵持下去了。烈土够不上,将功折过,授予他一个见义勇为的勇土总是可以的吧?报县政府就可以审批,来得也快。这是我最后的建议!”
这个建议倒是很容易就达成共识了。赔偿条款也都同意按最高上限处理。然后就是跟蔡表舅的谈判了。蔡表舅非常清楚烈土与勇土之间的差别,可这次是南归雁、何首魁、安北斗与县公安局一同跟他谈话,都明确表示,烈土的审批程序特别严谨,会涉及蒋存驴同志的一贯表现。要他们蒋家先接受见义勇为勇土称号的申报。这也是由县一级人民政府授予的崇高荣誉。蔡表舅毕竟是明白人,他提出烈土、英模称号,本身也有法乎其上,取乎其中的意思。加上这场拉锯战已将他拉得身心疲惫,也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就说蒋家保留烈土的申诉权。
一场风暴眼看就要化解了。可蒋家还是闹得不行,嫌赔款太少,与他们的要求距离尚大。加上战线拉得过长,家里都有事,情绪就颇为激愤。他们竟然把安北斗团团围住,有人甚至还推推搡搡地想下手打。安北斗能做到的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农村工作做得多了,他知道自已的冷静和笑脸是唯一降温和化解矛盾的良药。别人能闪的都闪了,能躲的也躲了,唯有他,南归雁更进一步明确:镇政府是全权处理后事的负责人!一切都得兜着、顶着、受着、忍着。他喊道,谁都不要乱来,他要跟“总代表”蔡表舅谈话。可这帮人发现蔡表舅的着力点并不在钱上,便有些想撇开的意思。就在大家把他推到蒋存驴棺材前,逼着他闻里面的臭味,有人甚至还在后边强压头颅时,蔡表舅搀着蒋存驴的娘走进了灵堂。
蒋存驴他娘喊:“都别胡来!请师师为主。既然把他表舅请来了,就一切都听他表舅的。”
蔡表舅扶扶黑洞洞的眼镜,对安北斗说:“安主任,对不起,你也辛苦了,半个月熬得一晚上只眨一两个小时的眼皮,我们都看在眼里,休息去吧!我想给本家亲戚开个会。成不成,明早见分晓。”
安北斗对蔡表舅拱拱手,还作了个揖,就离开了。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们会开什么会呢?一旦有过激反应,自已总得掌握情况吧。他就悄悄卧在灵堂外面的一个土坑里,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蔡表舅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说:“我知道你们不满意我跟政府的谈判条件,想多挖抓几个。我也缺钱,你以为我不缺?多挖抓几个,按规矩我是抽的头子钱,也会多分几个,何乐而不为呢?可我们要看大势啊!不懂大势你都活的啥人嘛!你们都说,是脸面重要还是钱重要?我知道,每个人嘴上都会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