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风自是满口答应,并且自已还反复把线路勘察了几遍。连买油条、麻花、葱、白菜的市场都找好了。准备朝头上顶的状子,是在垃圾筒里捡的纸箱子,裁出一个方块来,细细修剪了边沿。还买了一瓶红墨水和毛笔,提前把“状告永平县委书记王中石”写了上去。欧宝财还夸他毛笔字不错,他说小学临过柳公权。这么大的纸壳子掖在哪里呢?欧宝财还帮他做了演习,说:“肚子上比后腰抽出来快些。有时别在后腰,还没等你抽出来,事情就过撇了。这个得反复演练!”
在等待过程中,他起早贪黑,又实地跑了好多趟,是演练再三再四。无意中他还发现了一件事:难怪乡下这几年老丢大树,原来都移到城里来了。欧宝财告诉他这叫“大树进城运动”。乡下但凡有点年岁的树,都让城里弄来了,人家有钱,看着也美么!气得他还诌了一句:“放在乡下就不美了?都是老先人栽的,连老先人都不要了?为这树,把贼和骗子招得满天飞。”
一条一条的街道,都移栽着老树。有的整条街还都是国槐。他还在栽国槐的大街上一棵棵地找,要是遇见他家那棵,是能认出来的。树上刻有记号。那阵儿他跟花如屏才恋爱,她嫌他娘名声不好,有些不情愿,他就在树上刻了一个花瓶,里边还刻着花。有一晚上,在月光下他拉花如屏去看,花如屏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然后他就把她抱住了。这棵树被偷,算是连他的爱情都偷走了,咋想都不是半棵树的事。常言说:树挪死,人挪活。他还很是有些担心,那么大的树,一挪几百公里,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几乎每棵树都削了顶盖,砍了枝丫,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树桩,还浑身挂满了吊针,倒是何苦呢?他都怕他那半棵树早已不在人世了。这些挨枪的城里人!
正月十八的前一天,欧宝财就转移了,并一再叮咛,让弄出动静来,可别朝他身上推。温如风按反复演练过的计划行动,竟然一举成功了。
看着那么多盯来盯去的人,防范得有点鸟都飞不过去,但却没人把他当回事。用欧宝财的话说:你这人长得低调,再弄个一把抓的帽子戴上,鬼都不注意你!他竟然就咬着油条,提着两把葱和几颗圆白菜,忽地一下扑到了中心位置,十分轻松地拉出肚子里藏着的纸壳子,哗地朝头上一顶,大喊一声:
“小民冤枉”
他大概看得有点走眼,拦住的竟然是十一号车,不是一号。立即就有一堆人把他朝起架。他急中生智,一下钻到前轮子下,死活拽不出来。最后硬是被一帮穿便衣的小伙子抬出包围圈的。当下造成了拥堵,而堵住的就有越来越小的车号。这事一下在会上就炸锅了。
他被一帮小伙子抬出去后,端直弄到一间房里了。他是做好了挨打准备的。这些人要是揍起他来,可不是叫驴那帮人的身手,他们个头都在一米八往上,大概一拳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但没人打他,都只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这家伙是怎么钻进来的?有人倒是看见他远远地正吃油条,还提着几颗菜晃来晃去的,咋就像变戏法一样,突然扑跪在道路中间了呢?
他从这帮人的惊慌失措和提心吊胆看出,事情是闹大了。他们先把他关了个把钟头,然后,就有人来问话。问完,那人说:“你厉害,领导让立即调查清楚事情原委,给告状人一个交代。你把你的书记整美了,全省的县委书记都没他这样风光过,可是亮了个大相啊!”说着,那人还看了看已揉得抽抽巴巴的纸壳子,“王中石”三个红字十分醒目。
随后,他就被一辆警车拉到一个宾馆,说是等县上来领人。这期间,门口一直有人看着,他也出不去。人家也没慢待他,吃饭还弄了四菜一汤,说省委书记下乡也就这标准。当然话里都味味道道的。管他呢,先咥了再说。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踏实,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好的软床,这白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