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4 / 4)

嘛,问省委,那都是你问的地方?有的还“快僻僻僻死”,只能问出一肚子气来。因此,他就尽量少问少打听。自已认得字,就在公交车站找,总算把那些地方搞了个大概。然后决定先朝省委走。从镇上情况看,书记比镇长管用。有时书记硬来,镇长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县上也是书记比县长牛。省上自不必说。他走前牛存犁就曾给他灌过药汤:弄就朝大弄,弄小了

不顶。

温如风拐弯抹角来到省委大院门口,也看清了那块高高大大的牌子,但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路灯昏黄,人烟稀少,只有穿军装的人,还笔挺地站在大门口,是鸟都飞不进地严阵以待着。他朝当兵的跟前凑了凑,大概还有四五米远,人家就让他止步了。他也觉得这时不能再打扰,就准备就近找地方安歇下来。

在省委南面背巷子里,他终于找到了一家私人旅馆,房里两张床,竟然还住着一个上访户。简直是瞌睡遇见了枕头。两人就披着被子,抽着劣质烟草,叨咕了半晚上。那人先是一脸瞧不起他的神情,后来谝着谝着,也是他拿出了花如屏烙的油酥饼,还有甘蔗酒,吃着喝着,才给他过起了招。

那人叫欧宝财,陕北人。他的案情简单地说,就是走了狗屎运,在别人都瞧不上的承包地里,一锄头挖出了露天煤炭。然后这承包地就被一级级收回,说是归国有开采,谁知又承包给了私人老板,眼见人家发得扑哧扑哧的,竟然还合理合法了,他不服,就一步步走上了职业告状的路。当听了他的冤情后,欧宝财嘁的一声说:“照说你这就不是个事,半棵树、牙花子、打了蛋、人家请客你生气,都什么事?我那是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的事呀!可既然有人下黑手打了你,干部还狼狈为奸,这就有说头了。”欧宝财深深抿了一口酒,咂摸着嘴说:“这甘蔗酒还行,能喝。你看过张艺谋的电影没有?”他摇摇头说,一天忙得鬼吹火一样,哪有闲工夫看电影。欧宝财说:“《秋菊打官司》,跟你这有些像,也是让人把蛋踢了,到处讨说法。巩俐演的他老婆,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逢人就说。电影的看头就在这儿了。看你把重点放在哪儿,是半棵树、牙花子,还是蛋的事?还是干部作风问题?得有个重点,懂不懂?现在告状人多,明早你到大门口一看就知道了。像你这点碎事,基本就是淡闲事。勉强挤到前边,人家信访局登记情况,几句话就把你问得连自已都觉得不够跑路费。一脚就踢回镇上处理去了,连县上都不够秤。你想想,半棵树,值几个

?蛋打了,那就是个笑话。你咋说?何况蛋现在又好了,啥都不影响。蛋的照片我也看了,没照好,像机关食堂里摆的一堆紫薯,那能说明什么情况?至于干部作风,就更是个空洞概念,作风作风,乱搞男女关系,让人现场逮住才是作风问题。像你刚才说的,镇上前任书记跟妇联主任活活被人摁在石床上,那才是扛硬的作风败坏,除此以外,都是扯淡。大年初七,人家干部凑到一起吃顿饭,又没吃你的,把你气成那样,够不够半句话?”

“问题是我那半棵树,让村干部偷了;人又被他们打了;派出所、镇政府上上下下不仅不查,还到他家吃吃喝喝,把他娘的三眼枪、雷子炮放得跟天戳漏了一样;下边狗腿子还打我娃的手。狗日都是故意的,气得我肝疼啊,你知道不?这冤情还有人管吗?咱还有活路吗?”

“你说的都对着哩,可说来说去就那点碎事。偷树的证据、打人的证明一概没有。人家干部过年凑到一起日馕一顿饭,那叫个什么事?你告谁去?”

“我告他何首魁,还有南归雁。”

“何首魁、南归雁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