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惊鸿看过一遍回放,道:“再来。”
“《耳语》第一场二镜二次,Action!”
“卡。从报童看到车之前,再来一次。”
“卡。重来。”
“卡。保一条,继续拍。”
“卡。”
殷惊鸿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道:“集体休息一下,十分钟。”
柏奚从拍摄中心下来,裴宴卿坐在边上等她,她的第一幕戏在今晚,夜戏,白天没有安排。
最后柏奚还是决定用剧本的原名,姓宋与否,不影响她的演绎,她不希望因为一己之私,改变原女主的名字。
裴宴卿道:“这么久没拍戏,感觉怎么样?”
柏奚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后,道:“自由。”
“嗯?”
“如鱼入水。”不用去想别的,一心一意做戏中人,不必抵触出现的情绪,在电影里都是被允许的。在片场她属于戏中人,不属于自己,灵魂前所未有的自由。
裴宴卿看着她放松甚至难得散漫的肢体,虽有些不解,仍然为她高兴。
“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多拍戏。”
“裴老师要一直与我合作吗?”
“有机会的话。”裴宴卿不置可否。
圈里不是没有固定拍档,但多是导演和演员,夫妻档或是御用演员,演员和演员频繁搭戏的少。演员的神秘感包括她的人际关系,如果事先得知是伴侣的两人拍爱情戏,即便情感再真挚动人,在观众眼中也会大打折扣。
远不如因戏生情、假戏真做让观众嗑生嗑死。
所以一旦官宣,她们俩再合作情侣的可能性接近于零,除非是不一样关系的恋人比如相爱相杀,中间还是有转圜余地的,挑剧本。
柏奚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场赶天光,现在还不到九点,她目光移到上方的年月日,眼神一点一点压上沉重,被敛下来的长睫遮掩。
殷惊鸿的声音传过来:“演员准备!”
柏奚撑着身子坐起来,裴宴卿把拧开的矿泉水瓶递过来,道:“喝口水,殷导且拍呢。”
“谢谢。”柏奚低声垂眸,抿了口水。
越过片场的天露出一角蒙蒙的阴郁,也像雾色笼罩在柏奚的身上,随云朵的轨迹流动。
“《耳语》第一场二镜八次,Action!”
“过。”
赶在太阳完全出来前,总算结束了这一镜。
柏奚在看道具组的报纸,殷惊鸿是个严格要求的导演,里面有些文章甚至是她亲自执笔,风格鲜明。报纸的右下角版面,报道了日前学生游.行请愿,最终被军警武力镇压,一批学生现在还关在牢里,各界舆论施压,要求释放学生。
还有些小道消息,捕风捉影的八卦,中缝还夹着广告和征婚信息。
一份小小的报纸,有世界局势、战争前线,有纸醉金迷,凶杀悬案,有青年热血,还有那些也构成琐碎生活的百货商行全新到货,成家立业,夹缝里的和平。
只有如此混乱的时局,才有如此割裂却融合的时代。
柏奚一字一字看入了迷。
裴宴卿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椅子里看剧本,偶尔抬眼看一下她。
作为敬业的演员,如果没有柏奚,她平时在片场也是柏奚的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现在心上人在眼前,她又不能光顾着柏奚什么都不干,所以让问娜代她注意柏奚,尤其是她有没有看向自己。
很遗憾,没有。
“一次都没有?”裴宴卿不信道。
“没有。”问娜道,“但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这不更证明柏老师在和你避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