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别说他了。”向怀雪心疼得蹙眉,又调整了下他手臂上的纱布。
三人坐在黄土地上牛饮,捧着内存卡傻笑。
……
那阵子待彼此的肝胆相照也都是真的吧。
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无一例外放弃了曾经舍命的职业理想,旧爱针锋相对,昔日故友今成仇。
与朋友结为连理后奈何除开无穷无尽的争吵,再少有话题可聊。
可能我做人真是很失败。
向怀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清醒梦,梦里的每个场景都是经历过的,而思维都是实时的,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只是阖眸,清醒地品味痛楚。
她惊诧于还能记得张涛买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时刷得是张银白的卡,限定款卡面的储蓄卡,是多年前她给秦醉选的那张。
其实早该发现的,秦醉不是个会在这种事上说谎的人,张涛的大哥做体力活,秉承着能忍则忍的心态,发现时就已经临秋未晚。在帝都治疗了约莫小一年后,决定转会家乡的县医院治疗,在外漂泊无定多年,想落叶归根。
算来其实是花不完四十万的,但那年对于秦醉和向怀雪来说都并不是个好年份。
前者人在以色列,炮火连天里记录下珍贵影像,向怀雪先是母亲住院、继而外婆生病,再到后来父亲查出尿毒症,总往复于医院的不同楼层,恐慌于深夜的任何来电,无闲心清算那笔旧账。
向怀雪被腿上的伤口催着睁开眼,雨过天晴,阳光从窗帘和地板的缝隙中透进来。
地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餐桌上放着冷盘早餐,贝果对切,抹了厚厚一层奶酪,培根煎得酥脆,流心的太阳蛋上点缀着黑胡椒碎,饮品是冰美式,水果则是剥好皮的晴王葡萄,果肉晶莹剔透的盛在金边玻璃碗里。
空气里浮动着清冽淡漠的冷杉香味,不断提示着向怀雪,这是秦醉准备的温柔。
这辆车还是当年向怀雪挑的,就同她没办法和好友讲清自己与秦醉的关系一样,牵扯实在太多。
他们俩打记事有多少年,对方就出现在生命里多少年,父母更是相识四十余年。
向家父母在现在向怀雪住的小区里买了三套房子,两套是对门,另一套在隔壁楼,而隔壁楼的对门住的是秦家父母。
秦爸爸和秦妈妈退休后觉得生活无趣,惦念旧友,干脆买下对门,四个人没事就凑桌麻将打。
向怀雪和秦醉分手、另嫁他人,秦家父母也只是惋惜和叹过几口气,对向怀雪一切如常,和亲生女儿没差别,且非常顾及她和张涛感受的,从不提及自己儿子。
暴雨短时间内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成年人也没必要赌这口气。
向怀雪捏着行李箱的手松了松,想说那你帮我搬上去,就听秦醉又给了两阶台阶踩,“不是说都过去了吗?”
他下车,撑开把黑伞,反手关门。
站位恰在延伸出的门檐边缘,雨斜扫下来,半边干,半边湿。
伞笼过来,罩在头顶,向怀雪又嗅到清冽的冷杉气息,扔下行李箱,和他擦肩钻进车门,从主驾直接钻到副驾的位置,动作相当熟练。
车内饰没有变过,甚至连副驾椅子的倾斜度都还是向怀雪当年调的。
车灯破雨飞速行驶在高速上,有种穿越过年岁的错觉,好像今天是2010年、或是2011年。
印象里他们也有过无数次这样的雨夜机场回程。
“你是找了个什么人当结婚?这天都不来接你的?”秦醉目视前方,控着方向盘揶揄。
向怀雪侧头,把窗户上的雾抹开,看见冷漠的自己,反唇相讥,“你不是已经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