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说实话,市局立即就去找当年那批工人。
副校长和警方有些交情,事情已经过去几年,风平浪静的,他便索性承认,打人事件不是什么内部打斗,作案的是学校内部的人。
受伤的工人叫杨孝,是工人里最年轻的,有天工人们突然找到校方,说有学生把杨孝头砸了,人昏迷不醒。学校立即派人又是去医院,又是去现场,好一通安抚。杨孝的所有医药费都是校方出的。
但东门那一片改造区没有任何监控,杨孝半夜被砸头,没人看到是谁干的。工人代表咬定一定是学生,学校自己查来查去,也觉得大概率是学生,但学生那么多,根本找不出来。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校方决定吃了这个亏,用钱买安宁,所有工人都得到一笔安抚金,那杨孝是农村来的,没个亲戚在身边,校方请人二十四小时照顾他。
半个月后,杨孝伤愈出院,这事就算彻底解决了。校方不清楚杨孝之后的情况,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黄名市。
台禄又问副校长其余那些工人的下落,副校长让秘书找来好几人的联系方式,他们都在黄名市安定下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的学校附近做起小生意。
台禄分出一些人手去见这些工人,竟是得知,杨孝已经去世了。
——如果,那起案子其实有人死了呢?
当时还活着,被救下来,好好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伤愈出院。这是活着。
但后来人死了,假设里的条件以一种时间错位的形式达成。
可不管时间是否错位,唯一的事实是,人确实死了。
季沉蛟问:“死因是什么?”
台禄看着刚拿到的死亡报告,声音有些颤抖,“脑溢血。”
让他心头发紧的不只是因为这个常见的死因,而是他记得,当年那一系列伤害民工的案子里,至少有两起,被害人都是头部受到重创,和杨孝被袭击的情况非常相似。
“我们,好像漏掉了一个嫌疑人。”
第113章 白事(27)
尹溪赤脚走在滚烫的沙滩上, 海风将她的裙摆吹起来,像一朵绽开的雪花。她向沸腾的海水走去, 浪花纷飞, 起初打湿她的脚踝,而后将裙摆也打湿。她眼中空茫地看着海的尽头,那里只有飘浮的云。她眯起双眼, 仿佛看到了那个离开很久的人。
他对她说过,等今后有钱了, 要带她去海边。她问可不可以在海边办婚礼, 他说那自己要更加努力地赚钱了。
时过境迁, 物是人非, 她真的在海边办了一场婚礼, 挽着的却是仇人的手。
她叹了口气,又往海水中走了一步,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海里可没有你想见的人。”
她转过身去, 只见那个叫凌猎的警察踩着人字拖, 棉麻裤的裤脚挽至小腿, 双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那视线像是在看一个寻短见的人。但是奇怪,一般人发现有人要跳海, 不是会立即冲上来营救吗?
“我……”尹溪别开脸,“我没有想寻短见。”
凌猎耸了下肩,“我想也是, 你还没回到家乡告诉某个人, 吕东越已经死了。”
尹溪瞳孔轻轻一缩, 脸上却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 她拢了下被海风吹得有些乱的额发,露出释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有些费力地逆着倒退的海水,一步一步朝岸边走来,停在离凌猎五步远的地方,“你都知道了。”
凌猎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我不知道。”
她愣了下,苦笑。
凌猎:“所以我才跟你说,如果想倾述,随时来找我。”
海水起起落落,送来宛如时间注脚般的声响。沉浸在这种声响里,人似乎能轻易触摸到时间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