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马儿的品相即使是在盛产骏马的边城也绝不多见。
朔城民风开放,男女同乘不是什么稀罕事。秦恪之本顾及此事于京中来说有违礼法,但见褚绥宁一脸坦然,马夫也已经为他掀开车帘,他便不好再过多矫情,索性弯腰上车。
布帘落下,遮去车外景色。
马夫高声喝道:“驾!”,马儿嘶鸣了一声,随即车轮滚滚,缓缓向朔城内行去。
秦恪之本就生得身型修长,不知是因为拘谨还是别的原因,坐在车中角落竟然有种束手束脚的委屈之感。
褚绥宁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从身侧摸出账本丢给他,“你不必把本宫当成守礼的世家闺秀,只是同乘而已。本宫一向行事只随心意,无人敢拿规矩来同本宫说事。”
秦恪之绷着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注意力果然被账本吸引,翻开一页疑惑道:“这是?”
“这是朔城去岁以来的赋税。”褚绥宁道,“本宫着人专门誊抄了这部分出来,用以核对李元秀手中那本。”
褚绥宁领着户部的差事,悄悄誊抄出一份来自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秦恪之道:“公主为何会笃定他有问题,而不是有人存心冤枉?”
褚绥宁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冷笑,“本宫不敢笃定,所以才会亲自前来查探。若换了齐王的人前来,本宫绝不能放心。他行事清正,那便皆大欢喜,若德行有亏……吃进去的东西,本宫也会让他一点不漏地吐出来!”
朝中太子与齐王的嫡庶之争褚绥宁不便向秦恪之透露多少,因此只是略提了一句,秦恪之心中了然,也不再追问。
他只问道:“那今夜出行,公主是有何打算?”
褚绥宁气定神闲,理了理微皱的裙摆,露出腰间篆刻着“襄阳”二字的腰牌,“李元秀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拿出真账本来,在听他狡辩之前,自然也要先看看别人的。到时是真是假,一瞧就知。”
马车行到城内,车外的喧嚣声就渐渐大了起来。
朔城的夜市热闹得出乎褚绥宁预料,虽说是在阔街,熙攘的人群还是拥挤得马车只能顺着人群慢悠悠往前挪动。
长街两侧皆是屋舍酒馆,高翘檐角上悬挂着串连成线的灯笼,纵眼望去满街都是晃耀的灯火。
褚绥宁将车帘掀起一角去瞧,夜风便将鼎沸的人声吹进车内。
“原本以为边城贫瘠,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繁华之景。”褚绥宁单手撩着帘子,通明的灯火映照在白皙侧脸,投下一片阴影。
秦恪之道:“不能和京城相比。”
“京中有许多精巧的西域小玩意儿,都是从朔城这个口子流进京城的。”褚绥宁看着街边挨挨挤挤的摊贩,眼中终于露出些好奇的女儿家神态来,“自皇祖母时允了与北代南虢的两国通商,现下看来当初是对的。若没有这许多的来往行商,只怕也不会有如今的朔城。”
“此处土地贫瘠,依靠收成仅能维持生计,还要不遇天灾。太上皇当初举动,着实造福了不少雍州百姓。”秦恪之顺着褚绥宁视线看出去,淡声道。
褚绥宁放了车帘,探究眼神极不经意地从秦恪之平淡的面容上扫过,半晌,低笑了一声。
他当真稳如磐石,一点情绪也不漏。
开放三国通商固然重要,但前些年朔城一直饱受戎狄部落侵袭之扰,真要论起来也许领兵击退北代部族,护得一方安宁的秦恪之更加居功至伟。
他却如此沉稳,对自己的战功只字不提。
秦恪之在褚绥宁的打量下屹然不动,褚绥宁道:“下车吧。”
轻车简骑而来,并没有带随行伺候的下人,只是有暗卫乔装悄然藏身在人群之中。
秦恪之先掀了帘子下车,一袭玄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