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来接了衣裳,一叠声的叫小丫头去传话,又问宝玉:“可用过饭了没有?”宝玉摇头。袭人小意道:“有预备的鲜笋子汤,还有鸡丝粥、鸭子肉粥。”宝玉懒懒道:“就吃鸡丝粥吧。”袭人忙用白瓷圆碗盛了粥,又备下四样儿小菜,打发宝玉吃饭。

宝玉埋头吃饭,只吃了半碗就不动了。袭人劝了他两句,他又吃了几口,仍是把碗一推不动了。袭人见劝不动,只得收拾了碗盏,给他端上一碗枫露茶来。一时贾母又打发人来说话,叫宝玉好好休息,不要累狠了,此外也无别话。

宝玉眼巴巴的等来这么一句话,心里别提有多失望了,送走了人回来,就忍不住发脾气道:“这茶怎么沏的?怎么这样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把杯子掼在地下。

袭人吓了一跳,小心地觑了觑他的脸色,见他的脸上仍有余怒未消之意,赔笑道:“二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摔了个杯子。”

宝玉发狠的猛一跺脚,转身跑回内室躺在床上,身子里转,赌气不说话儿了。

袭人低头,先拿着簸萁把碎瓷片子扫了,出门叫小丫头们倒了,才回来坐在宝玉床边,轻轻推他道:“怎么了,就是你心里有气,好歹也宽了衣裳再睡,现在这样,成什么样子。”

宝玉翻了个身看她:“我就是不明白了,环儿,老爷,他们怎么就,就那么热衷于虚名利禄,”他说不下去了,露出语塞的表情。

袭人性子柔顺,是宝玉素所爱之之处,听了他这样一席话,她也没直言快语,反而露出思索的神色,婉转道:“二爷不嫌弃,我也说说我的想头。以我的浅见,世人都如此,倒不单老爷与环哥儿。”见宝玉神情松动,又笑道:“这也是我自家的一点粗笨想头,二爷能听则听,若是不能听,也只当我没说过。”

烛火微昏,她温柔浅笑,少女脸侧的绒毛细细,分外动人。宝玉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消了心火。听她这样说,便笑道:“你就说来我听。”

袭人笑道:“既然老爷要二爷上进,二爷听就是了。想来这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不疼爱儿女的。老爷对二爷,实是一片苦心。”

宝玉听了,不由气闷,把她的手一撂,翻身闭眼,竟不动作了。

袭人怔怔半晌,气得眼里淌下泪来。伸手一抹,指尖泪迹宛然。又坐了一会儿,自觉没趣儿,默默出去了。

次日一早起来,地上却铺了一层细雪,树木枝头挂着银果,窗纸上也扑了星星点点的霜儿,推开窗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随之一振。宝玉神清气爽,早忘了昨晚生气的事,笑对袭人道:“可真难得,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见着这个季节下雪。”

“你才多大呢,见过多少事。”袭人掩口,把他拉离窗边,道:“我的小爷,可仔细着凉。”

宝玉坐在凳子上,就着丫头们的手试了试水温,道:“再兑些热水。”又拿青盐擦了牙,漱了漱口,听贾母打发来的小丫头上来说“老爷传话,叫哥儿们竟不必急着去,仔细下雪天不提防滑了脚,用了饭再去不迟。”宝玉先一喜,后又垂头丧气,垂手应了。

一时漱洗已毕,贾母那边又打发人来叫他去吃饭。宝玉忙装束毕了过去。贾母一见他,即搂入怀中疼个不住:“我的乖乖,你可受累了,若是熬不住,只管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呢!”宝玉一头腻在她怀中,撒娇个不住。

祖孙二人吃完饭,就听来了个十七八岁的丫头道“老爷叫宝玉呢”。宝玉大惊,忙道:“老祖宗救我。”贾母安抚的拍拍他的背,板起脸来道:“就说我的话,宝玉病了!不能去。”

那丫头不慌不忙地笑道:“老祖宗,老爷不只叫宝玉,连四位姑娘都一并叫了,不过是找家里小辈们聚一聚。旁人不到犹可,宝玉怎么好缺席呢?”说着,还细瞅了一瞅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