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地倒下去,普莱特随手将刘海向后抓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微微眯眼,偏着头,睨着盛装打扮的少女徐徐走下楼梯。
不紧不慢,面色冷淡,仿佛是高傲的女王要去觐见臣民。
过于年轻的女王陛下声音低而平静。
“让开。”
普莱特抓了抓头发,嗤笑一声:“这是你对哥哥说话的口气吗,是觉得有了新的未婚夫,骨头又硬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对你亲爱的太子殿下更加忠贞一些。”
浅紫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这双冰冷的,既没有感情,也分辨不出善恶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一瞬间勾起他某些不大舒服的回忆。
普莱特走进几步,亲昵地搭着伊斯特的肩膀,俯下身,他身上那股混杂着雨后草木潮湿的气味当头笼罩下来,耳畔的声音也低低的,带着一种恶劣的不怀好意。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真想就这样把你的脖子捏碎啊。”
“不过也好,你即将去见的救命稻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父亲半个月才死了,弟弟在他临行前摔下高塔,肢体残废,所有威胁他地位的人都在短短的时间里非死即伤,无人再可与他相争北境之位……这样的人,你真的觉得他会喜欢你这种废物吗?”
“比起拯救你出地狱的蛛丝,说不定,他其实是勒死你的绞索呢。”
说完,普莱特收回手,插进兜里,瞟了伊斯特一眼,勾起嘴角:“那么,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玩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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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见面的地点是皇宫深处的蔷薇宫。
年轻的海因里希·冯·弗里德里希公爵虽然自小生长在北境,但是他的母亲却是以美貌著称,年少便嫁入北方的玛琳娜公主,皇帝陛下思念远嫁的妹妹,将远道而来的侄儿安置于妹妹昔年曾居住的宫殿里。
蔷薇园中,女官垂首行礼,语气恭敬:“卡佩彭斯小姐,请您稍等片刻,公爵大人正在过来。”
伊斯特望着烂漫蓬勃,无穷无尽的红蔷薇花海,缓缓点了点头。
昔年开国的神皇凯撒一生只有一位皇后,皇后一生也只挚爱一种蔷薇,月光蔷薇,鲜红如血,据说在皎洁的月光下,才会散发出最为香甜馥郁的香气。
神皇为挚爱的妻子修建了蔷薇宫,在宫殿里种满这种艳丽的花朵,而在妻子逝去后,他又在极度的悲伤中,为妻子在罗斯蒙特大教堂中修建圣母堂,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轰动一时。
后来许多历史学家都猜测,神皇陛下晚年的残暴昏庸,未尝不是出于失去挚爱后的空虚与绝望。
这个猜想为这种鲜红的花朵蒙上一层血腥的阴影,也更增添它了魔性的魅力,名为月光蔷薇的花朵由此成为爱情与忠贞的象征,六百年间,无论变迁,始终在诗人的诗句和少女的信纸上盛开不朽。
而六百年后,依然烂漫盛开,犹如一片红海般的月光蔷薇,自然不会是六百年前那一朵,却依然被帝国的人们视为爱情与梦想的圣地,无数青年男女狂热地畅想着这座传说里的宫殿,视它为爱神在人间的神殿。
女官很愿意为这位年轻的小姐讲述一番这座宫殿的历史,六百年的岁月,无数的爱恨纠葛,她有自信,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故事,也足以使得任何一本浪漫小说都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抬起头,望见这位小姐凝望着花园的,那冰雪般的侧脸,心中的自信和勇气都不知不觉地消退了下去。
伊斯特静静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携着甜香的风呼啸而过,吹起发髻上的流苏,轻微做响。
楼下无边无际的蔷薇花海翻涌不绝,鲜红暗红,一浪接一浪,一直涌到天边去,目光尽头,红海翻腾。
倒映在她那双浅紫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