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被大人们以取乐为由活生生剜去,那时候怎么没有您这样的人物来替我申冤?

游鹤登在枪响的瞬间背过身去。不是因为惧怕,他只是突然对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感到遍布全身的麻木。

连同经济犯罪的铁证,生父最终还是判了无期徒刑。最后一次去见对方,生父喃喃自语:我诅咒你。

游鹤登面无表情:我早就收到了。

来自血缘的诅咒已经将他污染。条例和律法对野兽无可奈何。利用一切背叛一切的他,如何没有继承父亲冷血狠毒的一面?

他回到家,面对的是接受不了他们父子相残的局面,选择和他断绝关系,即将远走他乡的母亲。母亲怨怼地望着他:连自己的血亲也不放过,没有人敢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若是不离开的话,总有一天站在审判庭上的人会变成我的吧?

游鹤登已然无所谓。想来他们都没有忘记她也曾是贩卖谢槐的帮凶。但他还是在她推门而出前叫住她:以母亲的身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当初为我选下“鹤”这个字,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难道不是希望我,拥有白鹤那样寓意着高洁的品性吗?

……不对,是希望你,像鹤那样飞到最高的山峰上,然后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游鹤登还记得,他打开冰箱的冷冻层时,曾经看到过冻住的肉团上凝结出冰晶。他突然觉得,他的心脏很像那团搁置太久的肉,不知何时开始,上面已然缓慢生长出了一层冰冷至极的外壳。

璀璨冰霜的覆盖下,再丑陋的肉团也会变得美丽梦幻对吗?但是被此欺骗的人倘若长久地靠近,最后会冻伤。

检举自己的血亲究竟是冷血还是正义?这一回,依然没有人来告诉游鹤登答案。

书本与课堂所传授的善与恶,爱与恨,都和现实大相径庭。除了亲身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灵魂去感触,根本没有捷径。

但他反而觉得,他不再需要答案了。

“我会背负着自己的选择走下去。随你来恨我还是爱我。我不在乎。人不必理解我,我也不会去理解人。我会一直这么按照我的信条而活,亦或致人死地。”

“不明白?呵……我的意思是,送入监狱的他,慌乱逃走的你,从现在起都是我这恶徒的战利品。”

……

说是这么说。没办法放着无主的杀手们在纪法区流窜;被训练过的孩子,人格相当于被摧毁殆尽,也无法轻易回到社会中正常地生活。游鹤登只能皱着眉头收下了他们。这之中能矫正的后来还是扔回了福利院,不能矫正的,跟着他到今天。

因为晚上做了太漫长的梦,游鹤登没有睡好。

不过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八阶异能者,第二天,他如约抵达和江烛见面的地点。

作为专门负责剿灭感染者的队伍领头人,江烛最出名的地方实际上不是他八阶异能者的身份,而是他背负的那个令世人议论纷纷的通缉令。毫不意外的,游鹤登也知道这件事。

被派来负责帮两个性格内敛的领队推进沟通的执行者微笑着充当气氛活跃员,向他们各自介绍了彼此。眼见二人还礼貌性地握了握手,执行者开始天真地以为今天的工作可以就此轻松结束。

然而下一秒,他被游鹤登的问题砸得一阵晕眩。

游鹤登说:“江队长,我很好奇。手弑血亲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

人人都觉得通缉令是江烛的禁忌。普通人谁敢,或者说寻常人谁会在初次见面就提这么敏感的内容?!

执行者绝望起来,他掏出口袋用来呼叫乌清露的信号弹,含泪准备面对接下来或许会变得混乱一片的现场。

然而,出乎在场所有神色紧绷的人的预料,江烛没有发怒。恰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