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更深的地方去,这是他平衡父母的期待与自己的方法。
所以,不是说,是为了他才好心收养了那些孩子吗?
母亲晚些时候回到家,看到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立即来关切他。顶着父亲欲言又止、惊疑不定的眼神,游鹤登问她:我到底该怎么做?
什么?
对人来说,究竟是更愿意直面真实的痛苦,还是更愿意停留在虚假的温暖中?
哎呀,你都到上哲学课的年纪了吗?母亲笑了笑,选择了后者。她解释道:就算是虚假的,如果能达到永远,也会变成真实的吧。
游鹤登看到了父亲额间流下的冷汗。
因为既无法面对母亲,又无法面对父亲,游鹤登只能把精力更多地投放在学习和调查上。他变得早出晚归,听到父母间一如从前的对白,也不再感到平淡的温馨或者宁静。
可时间没有就这样平白流去。前一天晚上,母亲还故作打趣地问他:和自己的父亲闹别扭一样逃避着相处,难道是你迟来的青春期吗?
后一天晚上,插足他家庭的养子突然死在了街头。
凶手是家里的另一名养子。被捕后,他哭着说是与受害者起了口头冲突,一时冲动,于是激情杀人。案件在外人和审判庭看来都没什么悬念,不过由于凶手年纪太小,只判进了少管所。
唯独游鹤登感到不可置信。虽然他和这些养子交流不多,却不至于不知道在事情发生以前,这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他们连学校都在不同的方向。再者,到底是同处被收养的境地,没有同病相怜之情也罢,何至于三言两语不和便拔刀相向呢?
这之中,尤其是父亲陡然放松的目光,更使游鹤登心下起疑。
他决定要查清这件事。
结果是让他失望透顶的,被他百般盘问的杀人者撑不住压力,将事情和盘托出,说自己其实是受游父所指使。深入交流时,游鹤登又察觉到对方身上其他古怪之处,便设法引诱对方说出更多。
知道得越多,游鹤登越感到心头发冷。
收养的孩子被分成两批,去往不同学校读书的理由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其中一批,根本不是在上学,他们去的是封闭训练所,在那里,有明为市面上聘请的贴身保镖,实为下城区买来的职业杀手当他们的“老师”。眼前的养子,正是“被选中的杀手苗子”之一。
对方对“授课内容”熟稔于心,所以杀人后,站在审判庭上时,脸上也从未出现过慌乱和悔意。养子在最后还骄傲地补充道:养父说了,我们将来要像老师保护养父那样保护您。
游鹤登好像拥有父亲的爱。但他已经没办法再维持那个美梦了,他拿出终端给母亲发了信息,说需要和她独自谈一谈。
母亲看完他的证据,掩面哭了一晚上,却又在分别前强撑着握住他的手臂,要求游鹤登销毁掉它们。
游鹤登问她为什么。
她说,你指望我们能做什么?难道你要去揭发你的父亲,告诉全世界的人他是杀人凶手?你要就这么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他想错了。她果然如她所言,宁愿留在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