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少主呢?”
“少主服了药,正在偏殿里歇息。”
“服药?他怎么了?”虽知道他身子不好,是需要服药的,可以往却也没说过,服了药是要歇息。玉昀与他同处了几日,药都是霍广端来当着她的面喝,喝下便是喝下了,也没见什么异样。
霍广只道,“是霍苓与孙太医初拟了疫病的方子,药性有些烈,少主他坚持替公主先试药。”
“他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玉昀急着往外走,脚下有些虚浮,也理不了了。霍广扶着人的手一紧,深怕人跌去了地上。
玉昀因心急,咳喘了两声,“他那般的身子,还与我试药做什么?”
霍广脚下引着路,边劝着,“那边有霍苓看着少主,公主莫急,小心脚下。”
这么听着,玉昀方觉着嗓子眼中那颗心脏落回来几分。随着霍广寻去偏殿里,方见佛像后头,铺了一张被褥。霍苓虽是守着一旁的,凌霆川却是将自己蜷在一角的,被子紧紧被他拉扯在身上。玉昀忙靠近了些,便见他唇上惨白,额角还渗着细汗。
“是什么药,非得他来吃?你们也是惯着他的?”玉昀话里有些重了,问的是一旁守着的霍苓。
霍苓此时答得不紧不慢。“是西域七草。鄙下早年游历北疆,是从西域药谱里翻出来这一味草药。此药剧毒,治血毒之症却有奇效。”
“我不听你那些药理。他怎样了,抗的过去么?”她话说着,已跪坐在褥子上,将那人上半身抱来自己怀里。
“这,是少主坚持的。”
“霍苓依着他的脉象,调理过药效轻重。希望无碍。”
“什么叫希望?”玉昀望向霍苓。
“希望就是,还有些冒险…”霍苓自然感觉到玉昀的紧张,却依旧只好照着道理答话。“这些年少主的身子都是霍苓在调理,如今已是退无可退。霍苓自然不能拦着少主做他想做的事。想必少主是想,他能保住公主平安,便也不枉…不枉此生。”
霍苓的声音听起来几近麻木,平淡得过分了些,好似那些生生死死的,在他们主仆二人之间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可玉昀不是。她嘴上虽说那些同病相怜、时日无多的话,她心中却还是向生的。
她额上还发着热,身子也在发寒,可阳光虽是蒙着一层灰雾,也依旧叫她向往。
她还不想死,是以也不想他死。
她素来是独个儿惯了的。虽有轻音阿翡,后来还有了成尧。人都是贴着身,却不能全贴着心。她虽也曾利用他手里的权势去解决自己想做的事。可也喜欢和他斗嘴,习惯了旁侧有个人打趣。她依旧是向生的,那便希望他也是。
如此两人在一处,便不觉得额外地孤单了。
看着怀里的人紧闭着的眉眼,玉昀伸手去探着他脸颊的轮廓。
“什么叫不枉此生啊?”
“我到宁愿看你事不关己的样子。”
怀里的人眉头微微蹙了一蹙,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他的脸颊很冷,用手摸起来,这般的夏日里也同冰块一样。玉昀又寻去了他的薄唇,那里的温热,她昨日还尝过,此刻已然都退去了似的。
她心中也跟着一阵冰凉,方缓缓抬眸看向霍苓。
“你与他吃的什么药?便也不必试了。左右都是要过这一关的,便也与我一碗。”
“……公主。”霍苓话里终于有些哽咽。
“也不必劝我了。你既劝不动他,自该知道,也劝不动我。”她说着,扯了扯地上的被褥,将怀里的人裹紧了些。“他这一身的病痛,若能了结了,我也会觉着轻快些。只是,我记得他是怕冷的,我得陪着他。”
霍苓行医三十载,自问是看惯生死的。此刻,喉间也不觉哽咽,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