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嘉躺在温暖舒适的凤辇之中,眼见着车帘飘起,露出鹿林冬雪风光的一角,皑皑白雪覆盖着苍翠树木,山涧中回荡着叮咚溪声和呦呦鹿鸣,那般纯净至美,又想到自己初来鹿林时意气风发,如今离开却遍体鳞伤,心中不禁怅惘。
凤辇回宫,一路无话。
待入得禁宫,天色已晚。
宫人们将李代嘉安顿在寝宫龙床之上,鹿林又传来消息,原来将军府众人也已打道回府,今年的鹿林游猎就此草草收场。
朱映眉随手遣走宫人,又令蒋仙亭在外等候,这才坐到床边,低声说道:“嘉儿,你这回吃了大亏,看你还敢不敢再跟秦家人厮混在一处。”虽是责怪的语气,美目中却满是怜爱之情。
李代嘉心中一酸,说道:“母后,为何做皇帝这么难?”
朱映眉叹了一口气,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如今局势艰险,便是你有三头六臂也束手无策,何必太过介怀?静候时机便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李代嘉没料到母后竟会宽慰自己,略显动容,说道:“可是将军府那般强势,我总觉得咱们的时机永远都不会到来。”
朱映眉微微笑道:“嘉儿,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若是搁在几年前,你能想到你会坐上皇位,而李真尚会沦为断臂废人吗?连李真尚都垮了台,何况区区一个秦克阵呢?我看姓秦的还不如李真尚一半聪明呢!”
李代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是啊,论起阴谋诡计,又有谁能算计得过真尚哥哥仁亲王?”
李代嘉知道母亲十分不喜真尚哥哥,因此在她面前,向来避免称呼李真尚为哥哥,这时说漏了嘴,难免惴惴不安,生怕母亲发怒。
谁料,朱映眉只是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你心里把李真尚当成亲哥哥,我清楚得很,懒得同你计较。不管是李真尚还是秦克阵,他们也都是肉体凡胎,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难道就能好运不衰,稳坐江山终生不倒吗?”斜眼睨着李代嘉,眼神中有说不出来的狡黠之色。
李代嘉愣了愣,忽然坐起身来,说道:“母后,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啊?”
朱映眉将李代嘉摁回床上,笑骂道:“你还审问起我来了?你不是也背着我干了不少坏事吗?哼,从前你和秦家兄弟勾勾搭搭夹缠不清,有些事儿啊,我原本不想说给你听,但如今秦家兄弟百般欺凌于你,但凡你还有一点男子气概,都该清醒过来,彻底同秦家兄弟一刀两断,所以,我就花点力气给你开开窍吧。”
李代嘉露出无奈神情,没想到在秦家兄弟那儿吃了苦头,却能在母亲这儿找补回来,说道:“但听母后分解。”
朱映眉正色道:“嘉儿,你做上皇帝之后,处处举步维艰,言行受人辖制,你以为,我不会想尽一切法子来帮衬你吗?我是你的亲娘,只有我才会真心为你着想。眼下的形势的确十分棘手,大权旁落,敌强我弱,这滋味儿很不好受,好在你母家多的是能人,大家伙儿集思广益,终于想出了一个好计策。”
李代嘉本是随便听听罢了,但听母亲说得神神秘秘,不由起了兴致,追问道:“舅舅他们想出了什么好计策?”
朱映眉说道:“俗话说斩草要除根,既然咱们要对付秦家兄弟,那非得拔除他们的根基不可。将军府的根基在哪儿?不就是北境吗?你在朝廷中跟他们争斗,斗得再风生水起,对他们而言都只是小打小闹,全是白费功夫,咱们必须从北境入手。”
李代嘉不禁凝神深思,秦守晏也说过,若是将军府失去北方支持,那就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可见北方确实重要。
但秦家已在北境经营多年,要想动摇根本,那可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