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岳修陡然抬起头?来,枯枝般的手指攥紧铁链, 青石墙面上簌簌落下碎屑。他浑浊的瞳孔弥散开一层薄薄的血雾, 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我想起来了!你们在求我不要杀人……你们, 你们都受了我的断云掌……”
往事不堪回首, 激得陆岳修神志逐渐癫狂。
他眼中血雾渐浓, 遮盖住难得的一缕清明?。
“爹!”
“师父!”
“掌门师伯!”
金波紧紧盯着陆岳修,眼见蛊虫将要复苏,她?适时抽出腰间的一柄银质小刀在腕上一划, 将伤口抵在陆岳修嘴边, 任汩汩鲜血流入他口中。
囚室内弥漫开诡异的腥甜。
渐渐地, 陆岳修眼中的暴戾血色散去,可眸中的清明?也?几乎尽数散尽了,漆黑的眼瞳被平日里痴钝凝滞的光寸寸吞噬。
“爹!”陆晓怜揽着陆岳修的肩膀, 声音发颤,“爹!别睡!我还有话要同您说。这话一年前我便要说了,可那时您总不肯听我把话说完,今日正好师兄也?在,我一定要说!”
陆岳修漆黑的眼瞳颤了颤,喉中呜咽一声,已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趁着他还有零星的意识,陆晓怜继续说下去:“当日比武招亲的擂台当真要开打,我必定会在开擂前,以横秋剑自刎于天下英雄面前!”
“胡闹!”贺承心中一痛,指节泛白地攥住狐裘边缘,闷声咳嗽起来。
陆岳修说不出话,浑身僵硬地发着抖。
“我与师兄,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师兄是我自己选的意中人。我要嫁的人,我要走的路,必定要是我自己选的,不是我自己选的前路,我宁可不要!”
“陆晓怜!”贺承脸色煞白,几乎站不住。
贺承明?白,陆晓怜这话是说给?陆岳修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他已时日无多,穷途末路之际,难免自以为是地要为她?安排好往后的路。
可她?说,不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宁可不要。
她?无所畏惧,早就?想过玉石俱焚。
陆晓怜将另一只手也?抵在陆岳修手臂上,将那微薄可怜的一点药力往蛊虫身上推,想要为陆岳修再?争取来片刻清明?。
她?咬着牙,眼眶通红:“所以,爹爹,我若是想要与师兄成?亲,您是会同意的,对不对?”
可是药力还是散了,陆岳修的目光沉静如一潭死水,再?不起波澜。
他没有回应陆晓怜,可门边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极低极弱,却坚定如山石,不容置喙分毫:“可是,我不同意。”
“为什么?”
贺承远远望着她?,他们之间只隔了几步,可他已经几乎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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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更枉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去。他白如霜雪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反问她?:“你说,为什么……”
话音未落尽,他身子一软,轻飘飘地往地上坠去。
可他终究没有摔到地上去。
陆晓怜的轻功本?就?练得好,如今内功深厚,更是锦上添花,眨眼功夫便飞掠至贺承身边,将脱力倒地的人稳稳接进怀里。
“师兄!”她?接住他,跪坐到地上,“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贺承闭眼缓过一阵眩晕,微微摇头?:“没事,是被你吓的。”
“不是吓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所以更害怕……”贺承的声音越发低弱下去,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晓怜,你听话,我们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完便很好了……”
“不够的。”她?抵在他肩头?,眼泪蹭过他衣领上的一圈绒毛,委屈得像一只被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