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太子,再无能,仪态上总归过得去。
遂连璋硬下心来问连珏一句:“陛下临终可有遗言?”
“太子……太子可又有话要同我说?”
“父亲吗?”太子转眸凝着连凤举尸身,缓缓摇了摇头,“父亲没有话留下,他纵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
“我的话——”他定定看着连璋,眼神似悲似悟,半晌后,方点了点头,“有。”
“说吧。”连璋淡淡道。
“卯时三刻,宫人报大捷,我欢喜说与父听之时,”太子也不起身,就那般维持着盘腿的坐姿,一手掐着佛珠,一手放下木槌,探手摸了摸身前的木鱼,仰头道,“又有人来报大丧——”
连璋闻言意外一怔,不待询问,便闻太子已兀自续道:“——原是山戎攻城,太子妃受惊早产,府里去寻稳婆,稳婆死在了城西。城中乱作一团,连个大夫也寻不着,宫里又正……”
连璋眉心一跳,不由转过半身,正对着他。
“……待消息递进来时,我方才派了太医过去。”
“可外面到处在打仗,大雨倾盆,太子妃怕极了,哭得乏力便更不好生。她那时必是想见我一见,可我、可我也怕极了……
太子难堪而自嘲地笑了一声,隐着哭腔道:“我怕死于宫外山戎流箭……”
“我怕死于言官斥责不孝不忠……”
“我怕一经离开这榻前便要没了储君之位……”
“直到……直到……”
连璋心中大寒,拧紧双眉,顿起不详之感,斥骂的话冲到嘴边,又被他压了回去。
“直到太子妃难产死在了太子府中,未等到大捷,未等到我……”太子终于抑不住哽咽,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打在木鱼上。
“太医来报说,一尸三命啊……”
“太子妃原怀着双胎,是一对双生的姐妹,憋在腹中太久,产下时已闷得浑身青紫。”
连璋不忍阖眸。
“我这人,向来自私,府门紧闭,府兵不出,原只想着若太子妃平安诞下皇长孙,便我是个庸主,这太子之位也坐得更得三分稳固,心里从未有旁人生死。”
“因缘果报,原是我忘了:我不救妇孺百姓,着稳婆医者死于战火,便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妻儿性命;我不救古家,便亦不会有旧部来助我……这般简单的道理,我直至今日方才真正明白……”
“我念了那些年的伪佛,其心不诚,满天神佛原皆看在眼里,到底要惩戒我,让我遭此报应。”
连珏话到此处,再也撑不住,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