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紧接着轰然雷鸣伴随“哗”一声巨响,登时下起瓢泼似的雨。
谢昭宁沉在梦中竟是未醒,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像是梦魇着了。
屋外银河倒泻,而他梦中亦是风雨晦暝,他一瞬回到他十岁那年,皇宫大丧的一夜。
谢昭宁听见宫外雨声大作,听见年幼时的自已在哭,看见永平宫里到处悬挂着白布,看见年幼的自己跪在先皇后床头,茫然彷徨。
“昭儿,”他亦闻见生机即将断绝的先皇后唤他,“母亲要去寻你二姐与三妹妹了,还有你小舅舅,他们刚走不久,母亲若是快些、快些,还赶得及……只是,母亲、母亲再护不得你了……”
“昭儿,你不过是陛下笼络与抚慰人心的棋子,陛下甚至容不下你二姐与小舅舅,更勿论是你?”
“这皇宫之中、皇权之下,骨肉亲情本就是笑话,除了自个儿,谁也别信,啊?”
“母亲晓得你……晓得你自幼的心思,你想离开、想去北地,可母亲、母亲也无法……母亲曾、曾于陛下处求得一道旨意,待你大了,你的婚事便由自个儿做主……娶,或不娶,无人可胁迫得了你,总归身上能少一道枷锁是一道,这已是母亲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昭儿,克己守礼,远离是非名利,莫与权贵结姻呐……”
“昭儿,牢记母亲的话:陛下容不得皇室中人无能,亵渎皇家声势名望;可陛下亦惧怕生出有能之士,威胁正统皇权……你若无用,便是弃子;可你若太有用,便也活不长久……”
“你三哥虽对你不起,母亲却仍私心望你可多陪他几年,他那人、那人……你若留他一人,他便也活不下去……”
“前路崎岖,晦暗不明,昭儿,”先皇后拉着他的手,哽着喉头,临终阖眸之际,终于艰难道,“能体面活着便好……”
永平宫外,一道青紫电光遽然落下,隔着纸糊的窗,映亮了先皇后一张灰白枯槁的脸。
“母亲!”谢昭宁倏然一声惊呼,于羽林殿外一声轰然雷鸣之中,惊醒过来。
他汗湿重衫,眼前空茫一片,一时间竟不能视物,他右手手掌张开,虎口抵着额头,不住喘气。
“殿下——”陈宝于门前喊他一声。
谢昭宁骇然转头:“谁?!”
他那一声倒将陈宝吓了一跳,陈宝身子一抖,圆瞪一双黑瞳,从门口手足无措地走过来,担忧又无助,话说得也越发颠三倒四起来:“是、是陈宝,风把窗户吹开,外面下大雨了,陈宝见殿下书房灯亮着,就、就想过来瞧瞧殿下。”
“陈宝啊,”谢昭宁指腹揉着眉心,吁出口气,嗓音遂又温和而微微泛着低哑,“无事,吓到你了。”
“没——”陈宝踟蹰一瞬,又往他身前去,见他适才惊醒时,竟将手下枕着的那半副小弓带掉了地上也未察觉,便弯腰拾了递与他,忍不住多关心了句,“殿下若是急用弓,何不问军器监要呢?忙一宿不睡,可仔细累着了。”
谢昭宁接过那弓,眼神下意R